的淚水滲溼了的信,叫道:“特使,薩圖克只來了這麼一封信麼?”
他不稱博格拉汗,而改口叫薩圖克,顯然心裡的立場已有所轉變。
張邁道:“還有兩封。”
謀落烏勒問道:“李臏斗膽,能否請特使將那兩封信也給我看看?”
“李臏?”
馬小春在旁邊道:“特使,我姐夫本姓李的。他和大詩人李白還是同宗呢。”
張邁一奇:“還有這事?”
馬小春又轉問他姐夫:“不過姐夫,你還有個名字叫什麼李臏麼?我怎麼不知道。”
他卻不知“臏”就是將膝蓋削去的酷刑,也正是他姐夫親身所受的遭遇,如今百劫之餘,痛定思痛,乃決心重新做人,改這樣一個名字,也有自刺自勵的意思。
已經改名了的李臏,摸了摸自己膝蓋消失了的部位,神色中帶著慚愧,說道:“以前的謀落烏勒,已經死了,如今我改回祖姓李,卻又怕這些年的言行玷汙了這個姓氏。”他連嘆了兩口氣,才說道:“我們這一支,本是隴西李氏,隋末時先人獲罪,流放至碎葉,至我大唐神龍年間,其中一房遁歸中土,後來輾轉聽到一些訊息,說這一房同宗裡出了個大詩人,便是李太白了不過,這也只是我祖上的說法,或許是真的,也或許只是要借詩仙的大名自高門楣,好向胡虜主子邀寵罷了,”說到這裡眉頭大蹙:“無論我家與謫仙是否同宗,這般言行,這般想法,實在是有辱先賢了。”
若在他悔改之前,張邁勢必要對藏碑谷李家的這種行徑冷笑嘲諷,這時見他有悔改之意,反而安慰道:“一個人說唐言、寫漢字、讀唐詩,心懷故國,便是華夏子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是真心悔過,我們安西唐軍上下都會開大門接納你,不會視你為外人,將來若能為國立功,便是先祖的過錯恥辱也可一併洗除。”取出那兩封信來,交給他,道:“這兩封信,你要看?”
李臏見張邁竟然二話不說,就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自己,心裡又多了幾分溫暖,定了定神,將那兩封信接過,細細讀了一遍,他本來就狡猾多智,腹中情報又廣,經過這麼一番殘酷的身心磨難之後,與人心人性更琢磨得透了,智謀反而更轉深了一層,心志亦更加堅定,這時微一沉吟,結合這段時間來的所見所聞,心中已有了主張,說道:“特使,薩圖克旬月便到,這一戰,你有多少把握?”
張邁道:“如果能搶到滅爾基,三四成吧。”
“三四成……三四成……若真有三四成把握,那也很了不起了……”若在半個月前,張邁說他正面扛住薩圖克的把握有三四成,李臏也是不肯相信的,不過燈上城一戰卻改變了他對唐軍的信心,竟然就認同了張邁的說法,又問:“張特使,如果薩圖克再從疏勒調兵,你又還能扛得住幾輪?”
張邁心中一凜,李臏又道:“怛羅斯這個地方數經兵劫,兵多民少,糧草牛羊的生產向來都是入不敷出,得靠其它地方轉運接濟,怛羅斯軍倉現今軍糧的數目有多少我知道得不確切,特使想必是看過的,卻不知道能支援多久?就算我軍能扛住薩圖克的反覆進攻,這一帶的產糧,是否能夠長久地支撐下去?”
這又是一個難題,張邁自佔據了怛羅斯的糧倉,見其中存糧足支唐軍半年有餘,而薩圖克的威脅又迫在眉睫,便先急而後緩,暫時將糧食的問題放下,但這時想想戰爭一打起來,半年轉眼即過,若不未雨綢繆,必有近憂。
張邁雖未回答,但李臏見了他的反應,便也猜到了他心中的答案,沒等他回答,又問:“張特使,你應該有打算派出使者,一邊爭取薩曼,一邊往阿爾斯蘭處做說客吧?”
他的這一問,當真讓張邁對他的智謀佩服不已,見他既改了姓名,口中又說“我軍”,顯然已經認同了自己是唐軍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