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次醒來,眼前的情形已經變了。她正置身在一片紅的似血的花海之中,頭頂是一望無際璀璨的星空。漫山遍野的花爭奇鬥豔,放眼望去荒無人煙。
明明是美景,明明風和星辰都如此平和,單九卻感受到一種極致的壓抑。
她試探地往前走了兩步,剛走兩步整個人就往前面栽倒。
臉重重地埋入一片鮮紅的花中,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長度發生了變化。
單九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翻了翻自己的雙手發現。這不是她的手,這是一雙五六歲孩童的手。而她之所以摔倒,是她的身體縮小,踩到裙擺。單九驚恐地看著只有五六歲的小孩兒身體,嗅到空氣中甜膩的花香,意識到自己可能掉入幻境了。
這個幻境,十之八九跟周輯有關。
單九試探地凝聚劍意,或許身體變小,她的修為也有退化。原本她的劍意能夠殺人千里不留行,如今也只是手中劍光一閃,放個煙花的程度。不僅如此,走起路來踉踉蹌蹌,她的身體也笨重起來。單九心中一沉,四周沒有人煙,只能摸索這離開這裡。
她走得很慢,當然,也跟漫山遍野的花有關。花叢太過於茂密,她人小腿短,行走其中十分艱難。
等單九好不容易從花海的這一端挪到了另一端,差不多耗費了她全身的力氣。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荒涼的小村莊。星光之下,村子裡家家戶戶早已熄了燈安歇。單九拖著紅裙子從中走過,偶爾被村子裡守夜的狗發現,追著她吠兩句,並沒有人出來。
單九感受到久違的疲倦,往日修為在身,她即便渾身是傷也沒有疲憊過。此時腿重得像是灌滿了鉛,額頭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
雖然這情形怎麼說怎麼古怪,但不妨礙單九想躺倒就睡。
累了當然得休息,不然一會兒怎麼打人?單九東張西望,找到了一家牛棚。就在她仰面躺在一個牛棚的乾草上,眼角餘光瞥到黑暗中一個嬌小的身影在快速的移動。
單九一愣,立馬坐直身體。
那個嬌小的身影好似被嚇到,嗖地一聲躲到了樹後面。
這個村子並不大,單九從村頭到村委走了不過一炷香,換言之,頂多幾十戶人家。穿過村子是一片樹林,影影重重的只能聽到夜鴉陰森的叫聲。
單九躺了一會兒,那躲在樹後面的小身子再覺察到單九久久沒有的動靜之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
黑夜阻擋不了單九的眼睛,她清晰地看清楚那是一個孩子。
非常瘦小,大大的腦袋像骷髏頭一樣架在纖細的脖頸上。那瘦弱的身軀彷彿不能支撐腦袋,他只是伸了一下腦袋,單九都擔心它會從脖子上滾下來。
人她也認得,畢竟天底下還有幾個猩紅眼睛的小孩兒,眼睛大的能盛滿整張臉,不是周輯又是誰?
這是周輯的幻境還是他的回憶?單九不懂她掉入這裡的原因,但不妨礙她嘆了口氣爬起身。
那邊的小孩兒勾著脖子小心翼翼地走出來,東張西望以後,嗖地一聲爬上了樹。
單九眉頭蹙起,想了想,慢吞吞地離開牛棚。不遠處的山道上亮起火光,突然響起了嘈雜的人聲。
火光星星點點,在山道上游弋。似乎有人騎馬舉著火把追趕了過來。
很快,她聽到了人聲。
「快!別讓那怪物跑了!我看到他往這個方向跑,快點追!」
「今日一定要宰了那個小畜生!一出世就剋死了她娘,那就是個晦氣的煞星!這也是我家倒黴,跟他家挨著。要不是他,我兒子也不會掉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