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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正是當年漢武帝到汾陽祭祀后土,在汾河聞南征大捷時所作的《秋風辭》,雖是清麗流遠,卻不乏盛至頂點而樂極哀來的感慨;可即便那種感慨,也不過是帝王才擁有的志得意滿後的調劑。

江如練 寒枝揀盡無處棲(一)

眼前那男子的歌聲之中,更是覺不出流年易逝人生虛無的悲哀來。

只因這男子,也方才二十出頭,容貌俊偉,鮮衣華服,舉止驕矜,行動之間,自然流露出一副出身高門的貴氣來,正是苻堅的愛子,平原公苻暉。

“平陽太守慕容衝,拜見殿下!”慕容衝從從容容上前,如儀叩拜。

碧落緊隨其後,跪拜下去,卻聽苻暉正揚聲和身畔擊節之人道:“楊定,本以為你這些年流落在外,定然俗了,不想倒也懂些音律。不過咱們氐人性情豪闊,重的是上馬殺敵,所向披靡,大是犯不著去學什麼琴笙鼓簫,弄得扭扭捏捏跟個孃兒似的,還讓人以為是以色事人的*妓呢!”

這樣明顯別有所指的話語,就差點沒指著慕容沖鼻子大聲譏嘲,譏嘲他不過是天王身邊最下賤的枕邊孌童而已……

碧落不知苻暉當年與慕容衝有怎樣的過節,以致這樣當面羞辱,不由擔憂地望著慕容衝跪於前方的身影。但慕容衝並不見有任何異樣,只是肩背彎曲,似有些僵硬。

這時只聞一個熟悉的聲音笑著回答:“天王富有天下,崇尚漢學,既愛咱們氐人的大韶樂,也愛江東的白紵舞,楊定稟承天王訓示,一面苦學武藝,不敢忘本,一面也對韻律一道多有涉獵。——殿下一曲《秋風辭》,字正腔圓,深得三昧,想來殿下也曾用心鑽研過漢人詩樂,才能如此文武全才,天下罕見吧?”

碧落抬頭看時,正是當日隨高蓋一起來過平陽的楊定,卻不知怎的又跟隨到了苻暉身邊,此時正一邊妙語解圍,一邊含笑望著慕容沖和自己,灑脫之中,隱隱可見一抹憐憫和擔憂。

他雖也是家國盡喪,可到底也算是氐人吧,苻暉待他,顯然要溫和許多。當下聞言,已和顏悅色道:“嗯,不愧仇池楊氏後人,果然有見地。怪不得父皇特地召你進京,想委以重任呢!”

楊定微笑,取了擊棍,有一聲沒一聲地散亂敲著,看苻暉只是端了茶坐在一旁緩緩喝著,對久跪的慕容衝及從人視若無睹,只得提醒道:“殿下,平陽太守,已迎侯多時了!”

苻暉仿若剛剛才看到慕容衝,站起身來,失笑道:“可不是麼?這可是當年大燕的中山王啊!更是我父王在懷裡抱了三年的鳳皇兒,怎可久跪?”

他轉頭喝令身畔從人:“還不去扶起我們的鳳皇兒呢!若是跪壞了他,父王可饒不了你們!”

慕容衝小名鳳皇,素來只有親密至親方才如此喚他。他獨處平陽,已不知多少時日未與宗親相見,更沒人敢用小名相呼,如今由苻暉喚出,言辭之中,卻已是極盡羞辱,饒是他性情隱忍,涵養非常,此時那白皙的面龐,也不由泛起了紅潮。

碧落心中恨怒,只覺再也無法忍耐,正要站起說話時,忽覺衣襟被慕容衝一拉,抬頭看時,只見慕容衝已順勢立起身來,唇角彎一抹優雅得體的笑紋,恭敬道:“謝殿下!”

江如練 寒枝揀盡無處棲(二)

千般不悅,萬樣屈辱,都似在他恬淡寧謐的一聲道謝中,如流雲四散,半點不露聲色。

苻暉見慕容衝這般低聲下氣,倒也無可奈何,遂令人賜了坐,閒問了幾句平陽近況,忽話題一轉,似笑非笑望向慕容衝:“鳳皇,雍州與平陽相處頗近,王皮謀反之事,你事先不曾發現過甚麼跡象麼?”

慕容衝斂袖垂首,從容而答:“下官才識有限,身為平陽父母官,已覺甚是吃力,以致不能顧及周邊城郡,這是下官之過。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