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另一個靈魂,取而代之地住進了他原本的身體裡。
他有多討厭那個叫做喻輕舟的人類。
那個鳩佔鵲巢者就有多喜歡對方,甚至不惜拋棄自己的全部尊嚴,像一條狗似的在對方的面前逢迎討好。
而他被迫看著這一切。
看著自己搖尾乞憐,看著對方無動於衷,活像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可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因為其中最大那個丑角就是自己。
——好在,困住自己的那種力量並非總是固若金湯。
有那麼一兩次,他就差點衝破禁制,奪回了自己的身體。
然而,每一次的時間都太過短暫,根本不夠他真的做些什麼來改變自身糟糕的處境,頂多也只是對著喻輕舟放兩句狠話。
可是除了那張無動於衷的虛偽面孔,他什麼都得不到。
另一個黎宵或許看不出,這位喻道長的心有多硬,他卻還記得對方揮劍時那種毫無波瀾的模樣。
若說喻輕舟的心裡還能裝得下什麼人,大概也就是那個沈映雪了。
可是,喻輕舟難道就有那麼喜歡沈映雪嗎?
——在他看來,未必。
否則又怎麼始終猶豫著,不肯親自捅破兩人之間那層窗戶紙。
什麼不想連累對方追尋大道,成為對方修行路上的牽絆,都他大爺的純屬放狗屁。
喜歡就上,想要就藏起來,這種連最最低階的妖獸都明白的道理,喻輕舟莫非不知。
所有的謙讓不過是推脫和藉口。
這樣猶豫不決,只能說明一件事情,單純愛得不夠罷了。
他一邊在心裡冷笑,一邊計劃著如何掙脫束縛、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之後再同喻輕舟一件件地算總賬,當著面狠狠戳穿那張道貌岸然的臉孔之下,藏著的可鄙心思。
叫對方加倍地體驗自己今日的恥辱。
原本,這並非毫無可能。
因為他能夠感到禁錮著自己的那層力道並不穩固,這也是他一次兩次地能夠稍許奪回意識控制權的原因。
很不幸的是,他被帶回了隱仙宗那個狗地方。
幾個加起來年紀上千的糟老頭子,不要臉地合起夥來對付他一個。
從前的他雖然被困,至少還能清楚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一切,但在那之後,他就與外界隔絕,徹底陷入了沉睡。
再醒來的時候,他就置身在了這片黑暗的空間,成了那些藤蔓的一部分,又或者是那些藤蔓變成了他的一部分?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再次聽見了那個熟悉到令人牙癢癢的聲音。
也不知經歷了什麼變故,喻輕舟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
更不可思議地是,對方竟然將他喚作青霄。
——青霄?
這名字似乎是在哪裡聽到過的。
只是不等他多想,喻輕舟又將他輕輕捧起,背在了身後。
那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自己竟早已變成了青霄劍中的一縷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