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無法控制地打起磕巴的黎宵,我不由地心中暗自發出一陣唏噓。
無論多少次,只要稍許直白地提起他喜歡蘭公子的事情,饒是如黎大少爺這般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大少爺,也會破天荒地露出這般的害羞模樣。
——果然,是真愛啊。
我在心裡默默想到,然而考慮到黎宵在這種事情上削薄的臉皮,以及他那點火就著的炮仗性子,我還是非常體貼地搖了搖頭。
“左右不過只是枇杷的一些微末之詞而已,黎少爺聽了就聽了,忘了也是應該,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我說到這裡,抻著脖子仰頭努力去看黎宵的臉,試圖讓少年看一看我目光中那種有增無減的真誠與鼓勵。
不過最終由於角度問題,我這邊脖子都快向後對摺過去了,撐死也就能看到他的一截下巴。
嘿,真別說,這白花花的一片瞧著還有些晃眼。
我禁不住眯了眯眼,加上後脖子實在是有些吃不消,於是又默默地把腦袋折了回來。
雖然,這個過程多少和預想有著細微的出入,但我並不氣餒,畢竟接下來我想說的話本身才是重點。
“小的以為,所謂真正的心意就算沒有付諸言語,也是可以在行動中體現出來的。就像是黎少爺對蘭公子……”
微微一頓,斂去對方不想放在明面上說起的那部分,我繼續不緊不慢道。
“樓裡的所有人,包括枇杷,包括蘭公子本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覺得我已經用上了當下能想到的,最最委婉的表達。
並且自己以為發揮的還算不錯,言辭雖然質樸,但勝在自然含蓄,對黎宵這樣的個性應該很是友好。
聽完,黎宵一直沒說話,我以為他是終於想通了。
沒成想我這邊才舒了一口氣,就聽見黎宵深深吸氣的聲音。
一下,兩下——
他的胸口正貼著我的一邊耳朵,我聽著那清晰的吸氣聲,不禁有些擔心黎宵是不是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黎少爺,您若是實在覺得累了,還是枇杷自己走吧。枇杷不過只是傷了一條腿,黎少爺您這可是囫圇一個人啊,萬一出個什麼好歹……”
我欲言又止。
黎宵停下了深呼吸的動作,轉而沉著聲音冷冷道:“你這小鬼是巴不得把我氣出個什麼好歹是吧?”
我……我自然是不可能承認的,只輕輕道了聲枇杷不敢。
黎宵突然笑了,然後陰陽怪氣的哦了一聲:“這可不一定。”
我張了張嘴,還沒等說什麼呢,就聽見少年惡狠狠的聲音:“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丟進水池裡頭去。”
黎宵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正站在許多日子前,他向我丟擲那個二選一的選擇題時所待的那個院子裡中,幾步開外就是一個挺大的池塘。
下過雪,上頭白濛濛的結了一層冰,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厚,但支撐一個我肯定是行不通的。
我早想過黎宵可能會突然發難,甚至都做好了隨時在雪地上摔個屁股墩兒的準備。
可仍舊沒有想到,他居然……狠心到了這種地步。
這麼大冷天的,要是真把我丟進去,別說是真的泡裡頭,就是淺淺涮一下子就撈起來,以我的底子恐怕也是受不住的。
就算不立刻死掉,那也是病個半死的前途,好了之後也八成會落下病根。
那時蘭公子或許會因為我的悲慘而憐憫我,可等到將來某一天,等失去了蘭公子的照拂,我在樓中恐怕只會落得個生不如死的處境……
雪後的氣溫本來就低,現在那股子冷意更是嗖的一下躥上了後脊背。我是越想越害怕,抓著黎宵的胳膊止不住地開始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