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正對上一張男人的臉。
對方粗粗的眉毛滑稽地揚起,誇張的模樣像是某個童話中的角色——是“毛熊”,被同學們私底下這樣稱呼的男老師據說脾氣很好。
“所以想要自己回家給哥哥一個驚喜嗎?不錯嘛。這樣,老師可以借傘給你,只不過——”
毛熊摩挲著光滑無須的下巴,笑呵呵地補充說:“要自己去拿哦。”
聞言,喻輕舟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只是他望了眼陰雨連綿的空蕩校門,終於還是按照毛熊的指點向教學樓的深處走去。
——這裡也太黑了吧。
喻輕舟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中,忍不住回頭張望,總覺得哪裡像是有人——呸呸呸,不可以自己嚇自己。
(就當做是男子漢的考驗吧。)
腦中響起毛熊鼓勵的話語,喻輕舟嚥了口唾沫,繼續向裡走去。
——啊,找到了。
喻輕舟看了眼門牌,伸手扭動門把手,輕輕一推,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門,開了。
——有人嗎?
黑暗中靜悄悄的。
有股子說不出來的陰暗味道。
喻輕舟於是伸手摸向牆上的開關,卻只摸到未經粉刷的水泥牆面般粗糙冷硬的觸感。
然而越摸,喻輕舟心裡越是沒底。
這裡不會連燈都沒有吧……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手邊忽然劃過異樣的觸感。
像是溫熱的,柔軟的,毛茸茸的……是活的東西!
喻輕舟心下一驚,忙不迭地匆忙抽回手。
就在下個瞬間——
啪嗒。
伴隨著按動開關的清脆聲響,閃爍的白熾燈映照出男人放大的臉孔。
覆蓋著濃重汗毛的大掌按住了通往外間的門扇。
男人注視著孩子,露出無比和藹的笑容,粗粗的眉毛高高揚起,就像一隻憨態可掬的毛熊,正模仿人類的模樣做出滑稽的表情——
但喻輕舟笑不出來。
他下意識地後退,心臟不停下墜。
眩暈感襲來,他感到手腳冰冷,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真是個聽話的孩子。”
高大的身軀擋住頭頂的光源,灰熊稱讚著伸出手掌,在暗淡的白熾燈光中投下足以將孩童整個人吞吃掉的巨大陰影……
——
“呼!”
喻輕舟猛地驚醒。
剛剛居然真就這麼睡著了。
喻輕舟頂著仍舊昏沉的大腦平復了一會兒呼吸,然而,還是會有想要嘔吐的衝動。
這時,喻輕舟忽然注意到不遠處傳來的說話聲。
他於是轉頭望去,看見一箇中年男人正彎腰哄著一個小男孩,似乎是伸手想要摸摸孩子的臉,但是被拒絕了。
“小孩子應該聽話才是。”男人說著,無視孩子戒備的眼神再次伸出手。
喻輕舟的喉頭不自覺收緊了。
他正要起身走過去。
一個主婦模樣的女人忽然出現在了畫面中。
女人——看樣子應該是小男孩兒的媽媽,一把牽起了自家孩子的手,然後向男人感激地連聲道謝,而男人則報以寬厚的笑容。
“不過是臨時照看一下,況且這孩子還那麼可愛。”男人笑著說道。
喻輕舟低下頭按住太陽穴,耳朵裡像是飛進蟲子般嗡嗡作響。
忽然,蟲子聒噪的喧譁聲中插入一道突兀的人聲——是要比蟲鳴本身更令人不快的,似曾相識的聲音。
喻輕舟驀地抬眼,正對上之前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俯身微笑的臉。
“……你臉色不太好,生病了嗎?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