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過後的餘韻,些許的沙啞中帶著微微倦意。
好像要劃開在黎宵的心尖上。
“嗯?”
“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事?”
黎宵嘴上這麼問著,心裡卻想,這時候喻輕舟哪怕是提出要了他的命,自己恐怕都很難拒絕。
當然,如果是那樣的話,方式他要自己選。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個飽死的風流鬼……
可喻輕舟不要黎宵死。相反,他讓他好好活著。
黎宵不太明白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單單拎出來叮囑一遍。
自己在喻輕舟眼裡,看起來難道像是那種會無辜尋死的型別麼?
當下只是滿口答應:“我哪能死啊,不然等你牙齒頭髮全掉了、老眼昏花雙腿打顫,醜得誰也不樂意搭理的時候,誰來伺候您老人家安享晚年呢。”
“……”
喻輕舟不說話,黎宵也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只能感受到喻輕舟胸膛輕微的起伏。
耳畔只有黎宵一個安靜的心跳聲,那聲音不知為什麼令少年突然感到有些寂寞。
他於是默默擁緊了這副溫熱的身軀。
溫聲道:“當然,我也不是白乾活。等到你百年之後,我就去找你轉世。就像你當初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一樣,我也要突然嚇他一大跳。”
頓了頓又道:“提前說好,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棄我是個鰥夫,那樣我也就原諒你不記得我了。一言為定?”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黎宵開始懷疑喻輕舟其實已經睡過去,忍不住抬頭去看時,才聽見對方輕聲地應答。
“嗯,一言為定。”
黎宵頓時心花怒放,並沒有留心對方跟在後面的那一句,如果你找到我的話。
他膩膩歪歪地又磨蹭了一會兒,直到聽見喻輕舟說什麼東西糊了,才驚覺鍋裡還煮著飯……
然而,事到如今,無論是灶臺上冒著黑煙的鐵鍋,還是倚靠在門邊一臉淡然微笑著看好戲的喻輕舟,都已經遙遠地像是在夢中。
黎宵一步步走過去,從記憶的廢墟之上踏過,徑直走在冰冷的現實面前。
喻輕舟就在那裡,和活著的時候沒有不同。
和記憶中也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黎宵再也無法感受到他們之間的那種微妙聯絡——在老宅的陣法失效的那一刻,聯絡就已經斷開了。
喻輕舟絲毫不感到意外,甚至是早就有所預感。
什麼尋找救命的方法,什麼在那裡可能會有一線生機……統統不過是支開自己的藉口。
這傢伙,根本就是滿口謊言,偏偏自己……自己就這麼傻乎乎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了對方的邪。
“他有留下什麼話嗎?”黎宵在床邊坐下,然後開口問道。
他問得是林安,卻沒有回頭看對方,只是專心致志地看著喻輕舟彷彿只是熟睡的面龐。
林安頓了頓,儘管喻輕舟有過叮囑,但對於黎宵的姍姍來遲,他多少還是會有些埋怨的。
可是看到對方這副反常的模樣,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終於只是嘆了口氣,吸著鼻子道:“道長說,說是要埋在院子裡的枇杷樹下。”
“這樣啊,我知道了。”
黎宵似乎並不驚訝,只是平靜地表達了認同。
林安想了想,還是將空間留給了對方。
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道:“你難道就不問問,他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話麼?”
話音落下,林安看見黎宵肩膀動了動,竟是毫無預兆地笑了。
“不必了。”
黎宵低聲說著,比起回答,更像是在夢中的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