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時此刻的黎宵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無法傷害到這個人……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夠。
第一次交手的時候,黎宵就發現了。
對道人造成的任何傷害,最終都會加倍返回到他自己的身上。
之前,黎宵還以為是這道人會什麼妖術,也因此一度摸不透對方的深淺。
可現在看來,之所以會產生那種情況,應該是受到了契約效力的約束。
那是一種刻印在靈魂之上的不平等契約——意味著單方面的服從,絕對的忠誠,與毫不吝嗇的犧牲。
和蒙鏽的長劍、胸口的傷疤一樣,都是【那個人】留給自己的東西。
那個差點殺死他,並將他像垃圾一樣丟棄在廢墟之中的傢伙……按理說,早就應該不在人世了才對,可是為什麼?
你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夜深了,黎宵坐在床邊,若有所思地盯著似乎已經睡著的喻輕舟。
後者即使閉上了眼睛,手中的力氣卻是一點都沒有鬆懈。
沒有辦法,黎宵只好捏著手腕,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掰開,用的力氣有點大,過後掀起自己的袖子一看,果然青了一片。
過後,少年將視線再次投向一動不動躺著的道人。
——太安靜了,簡直像個死人一樣。
黎宵想。
只是,死人的面板不會這樣的熱,也不會有這樣紅潤的面色。
是裝的嗎……
或者只是單純的有恃無恐……
因為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沒法真的對他下狠手,所以才變著法耍著自己玩?
真想狠狠收拾道人一頓,看著這張總是高高在上的面孔被淚水打溼,看著它因無力抵抗而陷入驚慌失措的模樣。
就像是……
腦海中忽然劃過小小逼仄柴房中,被冷水浸溼的男子。
那時,沾了水的麻繩深深地勒進皮肉之中。
對方修長的四肢被迫翻折過來,向前遞出毫無防備的前胸和脖頸,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水珠從長而直的睫毛上輕輕滑落……
現在想來,真是不錯的畫面。
連帶著這張討人厭的臉孔都變得順眼起來。
黎宵一邊在心裡想著,一邊禁不住靠近喻輕舟瞧了瞧。
嗯……不是錯覺,閉著眼睛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樣子,是要比平時看起來乖巧許多。
那就這麼決定了。
黎宵突然愉快地想道。
自己會努力找到解除契約的方法,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所以,如果可能的話,記得在那之前……殺了我吧。
——否則我也不知道,自己到時候可能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