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什麼心事麼?】
【……】
【感覺煩惱的話,不如試著說出來。】
淺淡的香氣浮動在空氣中,吸入肺裡又變成了柔軟的絨毛,在胸腔間激起輕柔的癢意。
忍不住想要用力咳嗽,或者隨便說點什麼,來緩解那種不吐不快的衝動。
可是……
真的要開口時,才發現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說自己凌晨的盥洗室疑似遭遇同性的性騷擾?
還是在做了跟醫生你有關的夢之後?
如果要解釋前因後果,似乎就不得不交代自己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盥洗室的原因,而那恰恰是喻輕舟最不想要提起的。
——可以撒謊嗎?
——當然。
可是少年並不具備相應的自信,尤其是面對那樣一雙彷彿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假設謊言被拆穿,無疑會造成更大的尷尬。
曾聽人說起,一旦開始說謊,哪怕只是再微小不過的一句謊言,有時候都需要千百句不止的謊話來進行彌補。
人會在謊言迷失自己。
從為了某件事情而撒謊,到了為了撒謊而撒謊……就此陷入謊言的無底洞中不可自拔。
其實解釋也是一樣的。
一旦開始丟擲了第一個因為,就可以相應遞推出無數個因為……源頭終不可見。
非要說的話,在現實中就不存在那麼多所謂的因果連續性。
因為A而發生的事情,同樣可以解釋為b,而Ab之間關係,可是彼此包含,可以互為因果,又或者乾脆毫無聯絡可言。
因為……因為,所有的解釋本身,其實都可以用簡單的【藉口】來概括。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麼發生就具有必然性。
如果從試圖從結果反向推導,必然存在諸多解釋的空間。
——真的存在那唯一的一個真相嗎?
到毋寧說是從機率統計上來說最有可能性,又剛好符合當事人需求的答案。
所以,為了避免陷入這種無限後退的被動處境,最終淪為謊話連篇的騙子,還不如在一開始就保持沉默,或者儘可能地點到為止……更或者,採取反問的策略。
讓立場對調,將正對著自己丟擲的羅網輕輕丟擲回去。
——那麼對方會就那麼輕而易舉上套嗎?
——不見得。
但使用這招的話,至少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全自己,避免先一步陷入混亂,直至淪落到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境地。
話又說回來,若是對自身存在和所處的這個世界具備充分信心的人,就完全不需要有所顧慮。
偏偏,喻輕舟在這兩方面都有所欠缺。
也就是說,少年既不信任自身,也對自己所置身的現實世界充滿了懷疑……
所以,對於他來說,最好的策略還是保持沉默。
【只要什麼都不說,就可以當做沒有看見、沒有聽見,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這會讓你感覺到安全,是嗎,枇杷?】
話語輕柔卻不失準頭地直指少年心中所想。
尤其是女子附在耳畔低聲最後吐出的那三個字,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掌驀地扼住了喻輕舟的咽喉。
他的瞳孔震顫,驀地轉頭看向對方。
臉上的神情有震驚、有懷疑,以及無所適從的茫然。
為什麼……為什麼對方會知道……
喻輕舟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從收緊的咽喉深處擠出艱難的問句:【你剛才是叫了我——】
【枇杷。】
聽到從白色的口罩後方清晰地傳出,理應絕不可能在此時此地聽到的稱呼,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