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輕易喜歡上一個滿心滿眼喜歡著你,恨不得將命系在你身上的人嗎?
他漂亮,純良,雖然時常幼稚地過分,在你的眼中卻仍不失可愛。
倘若這樣的一個人放在眼前,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他的愛嗎?
——儘管,這份愛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偶然的意外,但你知道他其實並無過錯。
他只是愛你,全心全意地,不由自主地,無法剋制地愛著你。
可是……
你難道又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無視這一切的開端其實本就是一場差錯,然後再堂堂正正地說上一句問心無愧嗎?
——或許有人可以。
很可惜,喻輕舟尚且還未能做到。
因為他是人,所以會受到良心的譴責,無法理所當然地享受對方盲目的討好。
然而也同樣因為他是個人……
有道是人心神鑄,比起那大氣無情的神明,人的心到底還是失了些分寸,多了些柔軟與貪妄。
就好像,喻輕舟明知黎宵親近他並非出自本心,而是刻印在靈魂與血緣中的本能,就好像一種詛咒。
如此,卻依舊還是會因為對方的無心之言而心中微動。
為少年碧綠眼眸中浮動的斑駁光影,不動聲色地晃了眼。
一切果然都如掌門所言,那之後,醒過來的黎宵像是並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那一番厭惡之詞。
面對突然出現在床前的喻輕舟,少年先是裝模作樣地視而不見。
等了一會兒,見喻輕舟並不主動開口,又忍不住東張西望、抓耳撓腮起來。
終於還是忍不住率先嚷嚷起來:“喂,你倒是說句話啊,直僵僵地杵在那裡,還真把自己當塊木頭不成?”
“我不是。”喻輕舟本能地搖頭。
見喻輕舟終於開了金口,黎宵於是更加起勁起來。原本半躺著的少年,說著話呢一下子從鋪蓋上彈起來,朝著喻輕舟所在的方向興奮地探過身子。
“人家都說榆木疙瘩不開竅,恰巧你又叫喻輕舟,不會上輩子真是棵不成才的大榆樹吧?”
喻輕舟先是對上了那隻亮閃閃的碧色眸子,然後才看向遮著黑色眼罩的那半張臉。
眼前依稀浮現那天血跡斑駁的景象……
心臟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別的什麼。
喻輕舟問黎宵:“現在感覺好些了麼?”
聽到喻輕舟答非所問,黎宵顯然有些掃興,不過卻還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還行吧,那胖老頭雖然說話囉嗦了些,做事也婆媽了些,但醫術倒是還過得去。”
他摸了摸臉上的眼罩,口吻隨意:“不怎麼痛了,也不會再流血了。老頭的意思是要給裝一隻假的按上去,說是那樣美觀一些,也更有助於傷口的恢復。”
說到這裡,黎宵輕輕哼了一聲,一副十分輕蔑的樣子:“笑話,爺的眼睛哪是區區一塊什麼石頭能夠媲美的?”
——確實。
但除此以外還能有更好的辦法嗎?
其實是有的,比如說物歸原主,將他親手挖走的那顆眼睛再還回去……
可,他不能那麼做。
無論是掌門、還是師伯的意思,都是希望黎宵今後能夠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類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至於喻輕舟,他並沒有考慮過這一類的事情,原本他只是想著將黎宵帶回來,給常師伯過個目——
然後便到此為止。
所以在此之前,喻輕舟並不具備那樣的實感,就是他的一個小小決定似乎已經在無形中改變了對方的一生。
直到聽到掌門那一番語重心長的叮囑……
直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