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更讓人戀戀不捨了。
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她不能久留,也不願等待念兒睡醒之後再跟他別離,將念兒抱在床上,讓他睡得更加自如,纖細素手為念兒輕柔蓋上輕薄棉被,手掌在楊唸的面頰上貼著許久,最終還是站起身來。
她哪怕心中萬分糾結,也拿捏進退的分寸格外精準,穆槿寧離開的時候,不再回頭,就像是她每一回下定了決心,就絕不拖泥帶水,優柔寡斷。
穆槿寧的果斷,有時候,連秦昊堯看了,都覺得她會勝過不少世間男子。
秦昊堯轉身,走向前,只聽得身後的步伐跟隨了他走了一小段路,最後她出聲道:“王爺。”
正如她一如既往呼喚他的字眼,不格外親切,透露著淡淡的疏離,這世上任何一人都會這麼喚他,她彷彿也只是其中之一。
秦昊堯並沒有回頭看她。
他的果斷決絕,也並不輸給她。
秦昊堯只是負手而立,遙遙望著偌大庭院之中的光景,面色冷淡,黑眸幽沉,薄唇緊抿著,更顯得不近人情,更顯得兩人之間的距離,遙不可及,清楚她在王府逗留了兩個時辰就該回宮了,他不覺得有必要虛偽辭別。
彷彿跟數年前一樣,她的目光追逐到的,便只是秦昊堯的冷漠背影,穆槿寧卻不改笑意,沒有半分尷尬難堪,淺笑吟吟,一派大度坦然。“不管王爺是否恨我,東疆之戰,我希望王爺凱旋迴朝,橫掃千軍。”
“你的話,本王還能信嗎?”他無聲冷笑,言語之中,浸透了無法擊退的冰冷寒意。他不禁想起南駱一戰,沈櫻恭送他的時候淚眼婆娑,唯獨穆槿寧只是深深凝望了許久,他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厚重盔甲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被風吹揚起的,也是她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披風。
他根本分不清,當時的穆槿寧,對他是有情,還是無意。
是否那件披風,也不過是打發他的敷衍之物,根本不是發自真心。
穆槿寧聞到此處,紅唇旁的笑意,也漸漸流逝了溫度,她站在他身後五步之外的距離,彷彿只要她走上前去,或者他回頭看她,彼此之間的距離,就能更近一些。
她的眼眶,微微濡溼了,忍耐下心中莫名惆悵孤單,她再度揚起笑靨,嗓音輕柔溫和。“不管王爺信不信,我都希望王爺一路順風。”
說完這一句,她倉促回過身子,她也不覺得,有跟他辭別的必要,偽善不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如今關係崩裂,開門見山更加自如。
“一個人,怎麼會變成這樣?”秦昊堯眼底的笑,黯然頹敗,如果他從來都是按部就班,步步為營,再大的難關他都可以攻克,再大的困境他都可以攻城略地,唯獨穆槿寧,他束手無策。
他以為他是恨她的,今日看明白自己的心,遠遠不只剩下恨一種情緒。
“我原本就不再是以前的崇寧,反正那個崇寧對王爺而言,也不是多重要多喜歡的人,是由曾經的愛慕虛榮變成如今的鐵石心腸,又有何等的區別?”
秦昊堯的追問,卻依舊讓她感受到錐心之痛,彷彿如今她已經徹頭徹尾,變成了一個怪物,這樣一句話,比劈頭蓋臉冷漠無情的痛罵更讓她難以接受。幸好如今她早已背過身子,不必看他臉上的表情,她的眼神閃爍著傷痕留下的波光,或許,她也不知曉,到底是什麼,讓她變成這般模樣。
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刀,在她千瘡百孔的心上,深深刺進去,血肉模糊的痛,勝過任何人看她的異樣眼光。
這一席話,哽住了秦昊堯的喉嚨,讓他哪怕聽到她的步伐漸行漸遠,也無法再開口。
鐵硬的拳頭,青筋暴露,他始終不曾回頭目送她離開王府,他們之間,彷彿已經割開了一道鴻溝,根本無法逾越這其中的千山萬水。
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