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藏匿在最深處的秘密。
木槿花開的時候,她在這個世上降臨的時候。
如今,她也選擇在這個時候,結束一切糾葛恩怨。
她的心中,漸漸退去了對錯是非,越感覺的到即將走到盡頭,她卻越是坦然。
她的臉上不曾崩落笑容,唯獨眼底沒有一分笑花,她默默走到內室之中,扶扶手,示意瓊音跟雪兒都先行退下。
只剩下一個人的屋內,穆槿寧倚靠在軟榻之上,也不曾蓋上一件外袍,夏日的夜晚,偶爾也有讓人覺得炎熱發悶的時候,若是再過幾日,後宮之中的下人便會想法設法取來冰塊放置在屋中,讓主子消暑。
她跳這一曲舞,不是為了任何人,只是為了祭奠孃親的在天之靈。
在她從不知曉這個醜陋秘密的時候,她過得太單純太輕鬆了,甚至……太盲目了。
無人知曉她在後宮過著的每一日,每一刻,都是多麼難熬,多麼痛不欲生,多麼……難受。
緊緊咬住紅色下唇,她緊閉著雙眸,只是輾轉反側了許久,亦不曾入睡。壓抑了許多日子的情緒,在胸口反覆洶湧,一陣陣襲上她的體內。她原本就蒼白晶瑩的面色,白的像是雪,只是這般的厭惡反感,痛苦不堪,讓她的胸膛漸漸起伏著,最終無法承受的沉重,宛若一陣陣萬丈巨浪,掀起將她的身子捲入其中,隨波逐流,反反覆覆,沉沉浮浮。
她猝然坐起身子,倉皇奔向屏風之後,以右手緊緊自己的唇,擰著眉頭,一個踉蹌,卻將整個木架子都打翻在地,金盆落在地面,哐噹一聲,在黑夜之中格外清亮。
乾嘔了整整半個時辰,她卻什麼都無法嘔出來,喉嚨卻留下滿滿當當的火辣疼痛,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厭惡的,覺得不堪的……是自己。
復仇這條路,她突然累得失去方向。
也不知這世上,到底還有誰,跟她這般孤單。
她扶著屏風站起身來,穩住了自己虛浮的腳步,怔了怔,望向那一扇被風吹開的窗戶,明月,依舊懸在天際。
皎潔的月光,在搖曳的樹影之下,依舊鋪成了一條小路,柔軟的光耀,彷彿是鋪展著許多的細碎光芒,一眼看不到盡頭。
她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眼神幽遠凝望,許久不曾動彈。
……
“皇后,你身系穢亂宮闈,殺害皇子兩樁罪名,皇上已經對你格外仁慈,不會詔告天下,您就痛痛快快地做出抉擇吧。”
周煌是身帶聖旨而來,隻身前來,雖然已經唸完了聖旨,但跪著的皇后娘娘,卻不曾有任何聲響,彷彿他說的,她都不曾聽進去。周煌自然預料到來景福宮不會太過風順,但今日勢必要完成皇上的重託,否則,人頭不保還是小事,一旦這宮中傳出流言蜚語起來,那更是不堪設想。
這些年來,皇后犯下的,可不只是穢亂宮闈跟殺害皇子,但這兩項罪名,足夠讓皇后失去如今這個地位和身份。
皇后卻無聲站起身來,神色一如往日的平靜,處亂不驚,拍了拍雙膝的褶皺,冷眼面對著周煌,遲遲不去接那聖旨。
“海嬤嬤,你來端著吧,景福宮外面的下人,都已經扯下了。”周煌見無法說服德莊皇后,但罪名確鑿,這一句看似寬慰,實則軟性要挾。
海嬤嬤自然聽得清楚,若不是要她來最後服侍皇后一回,她也絕不可能留在景福宮殿內。周煌為皇上做事賣命,這些當然都是皇上的意思,如今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甚至不能託人出去搬救兵,又如何拖延,甚至讓皇上改變這個冷酷的決定?!
周煌瞪了海嬤嬤一眼,海嬤嬤只能沉默著從身邊的宮人手邊接過那一個紅色漆盤,唯獨她清楚這其中的重量。
“皇后娘娘,您是一國之母,奴才不敢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