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任何言語。
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的初衷是好的,她想要保留無辜的性命,想要守護真心的感情,她曾經希望自己無法得到的,在夏侯柔跟秦玄身上實現。
但他們的下場,依舊悲慘可怕。
這一夜,她都是睜著眼睛睡的,腰際的那一雙臂膀,溫暖有力,將她禁錮的無法離開,她混混沌沌,彷彿魂魄就要離開這一具軀殼,手腳冰冷的沒有任何一分溫度。
“穆槿寧,你好好看看,是我!”
一聲刻意壓低的怒斥,打破了她迷離破碎的夢境,她微微怔了怔,不知是誰在他的夢境中說話,為何聽起來這麼憤怒,怒不可遏,卻還要壓低嗓音訓斥,為何不將怒氣全部撒出來?!
一點一滴的暖,宛若天際的雲彩,瞬息萬變,一刻間湧入她的身體,她的眼前不再是迷茫一片,而是清晰可見。
恢復視覺的下一瞬,她就覺得痛,她咬牙,試圖找出何處這般疼痛,低下眸子看著,只見她的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她並非躺在床上安睡,而是站在床沿。
痛——從他試圖奪過她手中的利刃傳來,他以雙手用力接住,匕首上可見血滴落下,她的力道之大,甚至連自己手指被割破也不曾察覺。
她陡然間鬆開了雙手,直直後退了幾步,無聲蹲下身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眼珠轉動,眼神遊離,始終無法定在一處。
她的夢境,成了真。
她的手,她手中的利刃,她殺了他,都跟夢境一模一樣。
鮮血的溫熱刺目,落在她的手掌,卻讓她陡然間發覺,那不是夢,這是真實。
她倉皇后退,直到撞上了梳妝鏡,她慌不擇路,回過神來瞥過鏡中的女人,她睜大雙目,喉嚨的驚叫卻被扼殺在喉嚨。
她終於看到了她的結果。
穆槿寧顫抖著沾上血的手,一把抄起首飾盒,朝著銅鏡擲過去,鏡子碎了一地,她終於無法看到那個滿眼血色的女子,那個瀕臨瘋狂的惡魔。
原本,秦昊堯已經睡著,連日來的疲憊,讓他也不堪重負,但他對穆槿寧的事還存有疑慮,又是習武之人,所幸不曾深睡,等他察覺,穆槿寧已經將匕首緊握在雙手之內,下一瞬,就要刺穿他的心臟。
他將匕首收了起來,目視著她離開,不曾呼喚她的名字,他的心情莫名複雜難過。
他根本無需再多言,清醒的穆槿寧看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心中絕不會好過。他黑眸沉鬱,胸口悶痛,取來一件外袍,隨即跟了上去,王鐳想要同行,他也搖頭拒絕。
她無聲無息走過長廊,粉白裙裾,幽幽曳地而行。
她也不自知,她到底是一個死去的人,還是一個活著的鬼。
“崇寧,這會兒你去哪裡?”
黑夜之中,彷彿有一個聲音,這麼問她,穆槿寧的眼眸撐大,她如臨大敵,猛地捂住耳朵,彷彿雙耳又傳來刺耳疼痛,淌出源源不斷的鮮血來。
一個個畫面,破碎的宛若被打碎的鏡片,只是一瞬間,全部拼接出來。
她越來越不像是自己,她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她看到自己冰冷至極的眼神,不屑一顧的冷笑,甚至看到自己傷了宮女和秦昊堯……。
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沒想過自己會淪落至此,體內的毒……。已經將她毀的徹底。
她無法容忍,更無法原諒寬恕自己,她緊緊捂住雙耳,雙唇顫動,喉嚨只能發出一聲聲的悲鳴。
她疼痛到了極致,如今痛苦來的頻繁而劇烈,彷彿預示著什麼,她每一回忍受下來,幾乎都像是去了一趟鬼門關。
她的身子越縮越小,恨不得可以遁入地內,跌入深不見底的深淵,摔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