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將卻不曾馬上開口,她只是靜默不語,深深地看著說話的女子,穆槿寧站在她的面前,彷彿跟她見過穆槿寧第一眼一模一樣。
時光對穆槿寧格外仁慈,彷彿這四年時光,也不曾在穆槿寧的臉上刻下再細微不過的一道痕跡。兩人是年紀相仿,但站在穆槿寧的身邊,自己更像是虛長几歲的女人一樣,她原本就面貌姣好,眉目之間格外溫柔,今時今日一看,更多了幾分祥和,彷彿整個人都會閃閃發光一般。
穆槿寧宛若白雪般的細嫩肌膚,光潔細緻,在宮裡似乎活的格外滋潤,身著硃色華服,裝扮得體端莊,面色紅潤,沒有半點憔悴孤寂。當年……她帶著穆槿寧到自己的和豐牧場,曾經看過穆槿寧眼底的落寞,但此刻卻在穆槿寧的眼神之內,仔細搜尋一番,卻一分也找不到了。
她當然認得穆槿寧,哪怕穆槿寧有些改變,自己也該認出來,更別提她的模樣沒有任何的差別。皇兄是個向來大而化之的男人,瀟灑多情,風流風趣,彷彿只要見了美麗的女人都會動心,唯獨她這個皇妹清楚,當真讓皇兄動了心的人,這世上唯有兩個女人,一個是……已經失去大勢在佛寺靜養的劉皇后,而另一個……就是眼前的穆槿寧。
但她在穆槿寧的臉上,看不到往日的神色,甚至穆槿寧看自己的眼神,是全然陌生的。她一陣莫名悲傷痛心,卻又無可奈何,兩國不和,興許穆槿寧也不願再跟北國的人有任何瓜葛吧,寶月公主這麼想著,哪怕已經為穆槿寧的冷漠找到了理由,卻還是無法斂去傷懷,只因她沒想過穆槿寧也終究是一個世故精明,城府深沉的女人。
侍衛不想再生事端,見貞婉皇后止步不前,像是要追究此事,急忙開口說道,阻攔在寶月公主的身前:“娘娘,她滿口胡言,您千萬不能相信她啊,她可是北國的人,定是滿腹陰謀詭計……說不定是要挑撥離間。”
穆槿寧卻生生打斷了侍衛的話,面色不變,冷然開口:“讓她說。”
寶月公主當真失望介懷,早已無力再度探究到底穆槿寧裝作不認識自己,是否不過是矇蔽眾人的計謀而已,既然他們都說她是皇后娘娘,大聖王朝的國母,她又如何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當著眾人的面承認跟北國有所牽扯?!
她們之間,有一道無形的鴻溝,她們是站在對立面的女人,勢不兩立。
寶月公主揚起朱唇邊的笑容,抹掉額頭上的血跡,利落地拍了拍雙膝上的塵土,自若站起身來,語氣也不免轉冷,眼底的桀驁隨性更重。“我自然認得你,只是你已經不認得我了,看來你也不認得皇兄了吧。也罷,你跟皇兄根本沒有緣分,這是命中註定的事。”
和豐牧場上,她騎在馬背上,高聲喊著號子,揮舞手中的馬鞭,驅趕著大批牛羊回去的時候,也曾情不自禁凝視這個女人好多次。穆槿寧的骨子裡總是透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祥和和平靜,那時候……穆槿寧彷彿比自己更像是擁有牧場的主人,那時候,寶月公主在穆槿寧的身上看不到任何野心,也是在認識了穆槿寧之後,寶月公主才相信這個世上,的確是有如此淡然超脫的女子,彷彿與世隔絕般不食人間煙火。
但方才她見著的,更像是另一個穆槿寧,或許,是穆槿寧的另一面。穆槿寧身著美衣華服,端莊沉著,像極了這宮裡恩威並重的上位者。
跟隨四名侍衛走向另一條路,寶月公主的臉上再也沒有任何神情,跟穆槿寧擦肩而過的那一瞬,她卻不知心中為何生出漫長的蒼涼。
她也沒什麼好怨恨穆槿寧的,她既然當了大聖王朝的皇后娘娘,在北國那數月的過往,也該一併埋葬割捨。留著那段過往,對穆槿寧的地位而言,是有害的,不管穆槿寧是否還依稀記得,甚至心生掛念,都決不會表露在外面。
垂著雙手,枷鎖越來越沉重,在手腕處浮現深深的血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