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力將眸子睜開,她隱約看得清楚有人將她宛若粽子一般嚴嚴實實地綁縛在木樁上,拳頭般粗細的麻繩宛若一條巨蛇般蜿蜒絞殺了自己。黑髮凌亂,她透過髮絲之中的縫隙,望向四周的景象。
到處都是人……圍繞在她的周遭,彷彿她就是一個豎起的箭靶子,再明確不過的目標,等待眾人揚起手中的弓箭,迎接她的——將會是萬箭穿心的下場。
她註定逃不開這一個死劫。
她離開北國已經一個半月了,在死前的時候,突然有一刻間,想念她的國家。
但想這些又如何呢?在敵國的陣營之內,再也不會有人幫她一把,再也不會……死在敵人的陣營之內,是再理所應當的死法,也好過一輩子在流言之中折磨難過。
這回上蒼總算是垂憐她,給她一次痛快的死法。她至少不曾受過任何屈辱,是被戰爭殺死的,死的光明正大,哪怕沒有流芳百世,也足以堵住北國所有人的嘴。
只是這一回,她等的時候……未免太漫長,甚至她已然走入了一片白光之內,她知曉那並非是尋常的夢境,一旦徹底消失在其中,她也不必再眷戀這個世間。
那兒是白茫茫的,宛若成千上百隻白色羊羔緊緊貼在一道,她垂著螓首,閉上眼去,尾指動了動,早已分不清虛實,只為了輕輕觸碰那一隻懷中的羊羔。
剛剛勾動了尾指,卻不曾觸碰到白色柔軟溫暖的羊羔,只是有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重,最終停在她的身前不再走動。
她不曾抬起眉眼,如今她是俎上魚肉,總是任人宰割,哪怕來人手中揮舞的是冷冰冰的大刀,於她而言也絕不會有任何不同。
只是她的身子之上,不曾傳來任何疼痛,也沒有任何一處裂開,更不曾有一滴溫熱的鮮血往外流——彷彿有人俯下身來,為她鬆了綁,她原本就沒有任何力氣,身上的麻繩斷開的那一瞬,她擺脫了背後的木樁,也緩緩傾倒了身子,卻不知是誰,一雙粗糙卻又厚重的雙手,微微扶住了她,隨即她的身上被覆上一層暖熱,下一瞬,她便再也沒有任何神智了。
被一名小將扶著,她幾乎是拖著步伐回到帳內,昏昏沉沉地睡到天黑,才被那名小將喚醒,周宗將手中的清水端到她的唇邊,她再也不抗拒,將那一大碗水全部喝下也覺得不夠。她宛若被逼到了死角的困獸,又餓又渴,又累又乏,周宗悄悄送來了米粥,見她還無力氣端起碗,他也耐心地端到她的嘴邊,等待她一口一口地將米粥嚥下。
過了二更天,她漸漸有了力氣,雖然喉嚨口的嗓音還是虛弱,她看周宗要走,急忙用盡全力喊了聲:“多謝你了……”
“不用謝我,你真正要記在心裡的人是張將軍,他開了口,我才敢送這些東西來。”周宗匆匆忙忙說了聲,見她恢復了神智,定是再無性命之危,便匆忙離開。雖然他也有些同情這位敵國公主,但要沒有將軍發號施令,她或許今日晌午就已經死了。而如今再如何憐憫她,彼此的身份勢不兩立,哪怕戰役結束,他也不能跟她走的親近,他只是奉命來照顧她的人,更不能跟她相處的太過熟絡。
寶月微微凝眉,如今只剩下一個人,她想象著外面定是夜色濃重,星空璀璨,唯獨她依舊不能邁出一步,去好好瞧瞧天上的月亮。
她再度昏昏沉沉地倒下身子,如今的心裡,卻不再寒冷如冰,腦海之中滿是那個貴人的名字。
張將軍。
這回大聖王朝出征,皇帝是軍中統帥,而隨同伴隨左右的,是兩名將軍,一個是範宏大將軍,另一個便是張奇將軍。
她知曉自己定是見過他的,在戰場上見到的他,到底是何等的模樣……她卻怎麼也記不起,整個身子宛若一灘爛泥,整個腦海宛若一片泥淖,她便是跌入黑霧之中,幾個時辰後才醒來。
她將這些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