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我來說吧,”雲菲回憶道。“我本來是個孤兒,從孤兒院跑出來,整天在龍蛇混雜的地區晃盪。哦,那時候我在馬來西亞。你想不到我曾經是扒手吧?”
嘉茹差點嗆到。她看著面前風韻猶存,舉止穿著皆高雅動人的婦人,怔怔的搖搖頭。
“我企圖扒邵先生的皮夾,當場被他逮到。他沒有把我交給警察,反而帶我回他住的酒店,讓我飽餐一頓。問明我的身世後,他問我想不想讀書,好好學做個有用的人。就這樣,我一個無父無母無家可歸的扒手,居然在英國唸完大學,還有份終生保障的高薪工作等著我。這份工作我一做就做了將近二十年了。要是沒有邵先生,這三十年,我說不定是在牢裡過的。”
二十年。那是在他把她們母女趕出來以後。難道他心中有愧,所以開始行善,以彌補他的罪惡感?就算他真是個大善士,仍然無法解釋他何以一封信也不回給她。她雖然還有個母親,卻過得和孤兒沒有兩樣。
“真的,邵先生來的時候,你一定要見見他。他真的是世間少有的好人。”
嘉茹不想再聽關於她父親的義風善舉。別人越把他形容得像個完美的神祇,她的不平衡感越深。可是雲菲卻意猶未盡,並且加入了另一個嘉茹不想提及的男人。
“你知道何先生也是受了邵先生的恩德嗎?他為『捷英』鞠躬盡瘁,為的就是要報答邵先生。我相信邵先生若要他上刀山,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或吭一聲的。 ”
“哦?”嘉茹的心開始往下沉。“連要他出賣自己的感情和靈魂,他也在所不借?”
雲菲自然沒聽出她的話中有話,反而當笑話地咯咯笑起來。
“啊,邵先生是我見過最公正無私的人,他是個正正當當的生意人。不過你問的若是何先生對老闆的忠誠,是的,我想他願意為邵先生做任何事。我在新加坡就和何先生共事,他為工作卯足了全心全力,連交個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要不是邵先生看他年紀老大不小。,特意安排介紹他的秘書給他,何先生恐怕要娶『捷英』為終身伴侶了。”
嘉茹慢慢把杯子放在桌上。這不干她的事,她想。但問題已然兀自溜出口。
“這麼說,何先生和邵先生的秘書很要好了?”
“似乎挺不錯。我們都覺得何先生和心雯是對金童玉女。”
“有人在談論我嗎?”一個微啞的性感聲音插進來。
“心雯!”雲菲高喊著站起來,走出桌子迎過去。“哎呀,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拜託,別把我比成那個大老粗。”
嘉茹望著把目光投向她,精明地打量她的女人。她身材雖嬌小,但玲瓏有致。波浪般的過肩鬈髮擁著一張精緻的臉蛋。奶油色真絲套裝,領口繫著一條珍珠白絲帶,手上提著個路易士皮包。她領肩上的鑽石別針閃著耀目的光芒,彷彿在嘲弄嘉茹的寒酸。
“你怎麼突然來了,心雯?也不打個電話,我好去機場接你呀!”
“又不是第一次來香港,還怕我迷路嗎?”
雲菲終於注意到心雯銳利的目光所在。
“哦,這位是何先生聘請的室內設計師,凌嘉茹小姐。淩小姐,這是……”
“崔心雯。”她向嘉茹伸出一隻雪般哲白、保養得嬌嫩無比的纖纖玉手。“久仰大名。”
“不敢當。”嘉茹站起來,禮貌地輕輕和她握一下手。
其實崔心雯不完全是客套。三年前嘉茹應新加坡一顧問團的邀約,為一家新購物中心做了全面的設計,佳評如潮。凌嘉茹的名字對新加坡一些知名人士來說並不陌生,心雯的確慕名已久,如今得見她的真面目,雖然她一身的樸素無華,心雯的女人直覺已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壓迫感。
“敬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