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這件事。
初中結束,班主任帶他們去巨案山公園露營,晚上,大家看著天上的星星聊理想。
只有夏燈沒說。
因為比起別人說的老師、警察、醫生、金融家、會計師,她的理想太不具象化了。
她想去很多地方,走不動了就在海邊開酒吧。
班主任見她什麼也沒說,以為她是想起不能當運動員了,難過,耐心地說:「星星掉入水裡美不美?風和水撞出浪花美不美?」
夏燈只是呆呆地看著她。
班主任又說:「不能做運動員了,但還可以游泳,可以潛水,可以開船,水裡的美不只變成數字出現在計時螢幕上這一種形式。」
夏燈才明白她在說什麼。
班主任哄孩子似的:「水裡的燈最美。」
有人搗亂:「水裡的燈又不是職業,那叫燈塔。難道以後找工作要跟老闆說我是個燈塔嗎?那還不如是水裡的王八呢,至少能做道菜。」
大家鬨笑起來。
班主任把他罵了一頓,說起他的理想,指出他這個不能跟同學共情的性格可當不了心理諮詢師。
他扯著脖子,分辯起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轉移,就沒人聽到夏燈沒來由的一句——
「誰要水裡的燈,那多無聊。」
思緒回歸,夏燈靠在了桌沿。
遊風是在回答她的話嗎?
他聽見了?
她記得這樣的活動他都坐的很遠,這樣也聽到了?
還是說他一直在關注她?
夏燈扭頭,又看向幾張照片。
原來遊風跟她表白過了,是她沒回應,所以他才來她家找她,問她要不要在一起?
不愧是遊風,她沒回應,正常人不以為是拒絕嗎?就他自信,還來她家堵她。
是知道她一定會答應嗎?
想到這裡,夏燈更不解,不解自己,為什麼答應?
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怕人議論她反常,也擔心父母。但這些理由都乍一聽有理,經不起推敲。
只是不扯這些理由,可能就要面對一個問題——
她對遊風不止是不反感。
她腦袋又開始亂了,揉揉太陽穴,拿上包,出門,上車。
看著車庫門自動開啟,她拿起手機,在三人小群裡發了訊息:「遊風參與的是哪個研究所的研討會?」
舒禾秒回:「力學所的微重力實驗室的研討會,公開的。」
夏燈知道了,輸入地址導航。
上了車,舒禾才又說:「燈你怎麼問起遊風了?」
夏燈開著車,沒法回復,就沒回。
舒禾想不通,抓耳撓腮,問程程:「你說是不是怪怪的?」
程程覺得挺正常的:「這有什麼?」
舒禾不說話了,但很快大叫了一聲:「欸,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他倆很配啊!」
對面舒禾的一驚一乍,程程搔了下耳朵:「他們倆說好聽點是各自領域的爹,說不好聽就是一對目中無人,你能想像到倆性冷淡做愛嗎?」
好像是這樣,舒禾被說服了:「嗐,cp腦了。」
「少磕點吧,過去那些,你不磕人還be不了。」
「靠!」
夏燈開車來到中國科學院重力研究所不遠處,遙看白紅相間的建築,突然沒有出門時的勇氣了。
不說他正忙,就說見到了,她要對他說什麼?
又像上次一樣,把窗戶紙再戳爛一點?之後呢?之後要是不回應人家,那問來幹嗎呢?
夏燈收回眼來,關上了車窗。
算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