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檀聞聲看向遞來草編螞蚱的人,只見捕快曹小米挪到她右側坐下,圓圓的一張臉灰撲撲的,瘦了不少。
他動了動手裡一連串的螞蚱,低聲對蘇檀說道:“俺師父剛才編的。”
蘇檀伸手接過,端詳,螞蚱栩栩如生,好似落地就會蹦跳。
略一細數,十二隻。
青州府衙近百名差役,這些天死的死、傷的傷,如今還堅守著的只剩十二人。
她抬眸看向不遠處的孫捕頭,孫捕頭正抱著刀站在瞭望臺上,背影說不出的蕭瑟淒涼。
蘇檀捏著為首的螞蚱,對曹小米輕聲說道:“你師父的手很巧,這十二隻小螞蚱定會吉人自有天相。”
曹小米重重點頭,摸了摸懷裡的火油瓶,抬手悄悄抹去眼角的淚。
月至中天,涼意更甚,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處馳來。
為首的人揮動旗幟,對上暗語,急聲道:“快開城門,沈老侯爺身受重傷!”
輕騎夜襲東夷糧草營,搗毀大半,奈何敵方人數眾多,沈繼閶領兵撤離時被敵方的羽箭射中左腿。
本以為只是尋常箭傷,沒想到箭尖竟淬了毒。
老侯爺一路策馬回城,愣是撐到進城後才從馬背上翻下來。
蘇檀立刻命人將他抬入傷兵營,檢查傷口後,毒已經開始蔓延。
左腿脛骨不停流出濃黑的血,皮肉發紫變腫,整條腿無法動彈,人也陷入徹底昏迷。
魏宏等人圍在帳外急得團團轉,大夫們捧著藥物、器具、水盆,接二連三出入營帳。
望著一盆接一盆倒出來的紫黑血水,還有榻上頭髮花白的老侯爺,眾人眼眶發紅,熱淚滾滾。
他用命為青州又換來喘息的機會。
帳內,蘇檀穩住心神,竭力為沈老拔毒。
張大夫擦去手上的血漬,眉頭緊鎖,“蘇小姐,這毒太過兇猛,已然往上身蔓延,若是不能阻攔拔清,心脈必然被毀啊。”
另一位大夫接話:“若實在不行,只能將左腿截去,以火烙封毒保命。”
蘇檀接過靈韻遞來的藥箱,取出銀針,手指微顫。
“不可,尚未到絕境,斷腿求生損耗太大,老侯爺年近八十,預後會很痛苦。”
沈老戎馬一生,若最後落得一副殘軀,將軍風骨難安。
她只能盡力一搏。
帳內施救氣氛緊繃,直到第二日天明,蘇檀終於用針法抑制住毒的蔓延。
來不及多加喘息,帳外再次傳來戰鼓聲。
頃刻間地動山搖,似乎有巨獸從城門口往內瘋狂湧動。
東夷十萬精銳以壓倒性的侵襲之勢撲來,泯滅人性,喪失耐心。
巨石、戰車、火器,齊齊上陣,不計後果、不計成本的往城內砸。
城牆再也抵不住如此猛攻,守城兵們缺箭少槍,毫無還手之力。
前夜糧草被毀,激起東夷倭兵骨子裡的癲狂,他們不撤反攻,誓要將青州剝皮抽筋,吞吃入腹!
土地分崩,天色晦暗,處處硝煙四起。
“砰!”
一聲巨響,城門被撞開,最後一道防線徹底擊潰。
“城門失守,快撤!”
東夷兵洶湧而入,嗜血虐殺。
青州守衛高舉大刀長劍,貼身肉搏,血流成河!
傷兵營內眾人迅速往雞鳴山上撤,蘇檀提前讓無垢盟民兵安排的數輛馬車派上用場。
將老侯爺抬上車,大江握著韁繩,扭頭對蘇檀大聲喊道:“小姐,你同我們一起走吧!”
蘇檀眉頭緊鎖,回身看了一眼長街,交戰阻擊已經蔓延過來。
“我稍後騎馬離開,你們先走,讓夏先生帶領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