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站立的姿勢反覆思量入了神,不知這突如其來的驟然病變從何而至。
腦中的念頭一個個不斷浮出又一個個被推翻否決,從未經歷過的挫敗和煩亂感漸漸彙集。
正此時,突覺手中一空,原來是蘇清晗起了身,抽出手去。
白沐不明所以,呆呆抬頭看他,一不小心,便跌落座椅。
便見那人起身繞至近前,俯身輕輕定住自己下頜。鼻間傳來一陣入骨墨香,融了人體的暖意,愈顯別緻風雅,眼前是個淡泊和雅的笑,熟悉之極。
像是暗夜初靜,林間晚花次第綻放。
又像是一幅山水墨色鋪排暈染開來,漸漸細緻生動,變成了淡淡的工筆精描。
第12章 蘭之九畹(二)
燭火下的身影被延伸拉長,漸漸覆蓋住白沐全身。那人俯身趨近,清雅的五官在燭火的掩映下反添出幾分真切,似玉樹一簇,難斂瓊華。
一股莫名的壓力從白沐心間冉冉而生。
就如幼時被這人推入寒潭,水壓蓋頂,微弱的光線隨著漫過發頂的潭水一寸寸消散,最終趨至沉黑。濃重的黑暗和閉塞的靜寂使人發慌,冰徹的水流便趁機鋪天蓋地無處不入,先入口鼻,又至心肺,刺骨的寒水從四周擠壓軀體,一寸寸地,似乎要絞斷渾身經脈……
十幾年前的如畫眉目突然和眼前清雅淡泊的面容一一相疊映合,燭火下形成的陰影,就如黑暗沉寂中不斷匯聚的寒潭水一般,讓人有些胸悶,喘不過氣來。
白沐咳一聲,不動聲色的往後避了一避,正巧避過那人觸及下頜的手。
蘇清晗怔了一怔,而後一笑。
笑中說不出的淡泊平靜,似有撫慰人心的力量,並不像平日裡的笑,讓人總覺隔著千山萬水,似有霧柳煙波一般。此一笑,似乎是去除了那人身側用以阻絕外世的盈澈晶華,轉瞬間便流光溢彩,使人錯不開眼來。
白沐正定於座,只覺胸中鼓動莫名,心跳如雷,臉側被蘇清晗拂過的地方,似有隱隱熱浪漫卷而來。
莫籬的聲音驚雷一般響在耳側:我一看見他,便心跳如雷,難以自已。只要他在,我的手腳就不聽使喚,說不出狠話,也發不了脾氣,甚至連笑一笑,也要先想想這個人會不會喜歡。。。。。
多回想一句,白沐便愈發的喘不過氣來,想要起身告辭,又覺渾身疲乏至極,提不起半分氣力。
一時只覺身心被人從中劈裂開來,一個言辭勒令快走,一個消極懶怠不動。正在油鍋煎熬,聽見蘇清晗似乎笑了一笑,輕聲問道:“可有藥?”
藥?白沐不明所以,卻依舊伸手入懷,掏出隨身攜帶的所有藥物。
蘇清晗生於藥谷,自小便天資聰穎,之後又更是久病成醫,故此雖被勒令不準習醫,對於藥理藥性,雖比不得白沐精通,但也強過許多江湖郎中。
他在白沐翻出的一堆瓶罐紙包細細挑揀,果見白沐為了防備許羨魚招災引禍的本事,隨身帶有傷藥,便回身取過一盞明燈置於桌側,拿了瓷瓶扶正白沐面龐,細細緩緩地上藥。
原來如此。
身側情景迅速由虛幻回真,下頜的痛感陣陣襲來,火辣刺痛,蓋過了臉上的陣陣潮紅。
蘇清晗練得一手好書法,提筆轉承力道拿捏都是恰到好處,手下自有輕重。白沐就只是初時疼了一疼,便再也不曾受痛。心中暗想以蘇大哥這般手法,不知要強過早茶和嚴鳳訴百八十倍。
夜深人靜,耳畔聲聲都是草蟲鳴叫。白沐略覺不妥,想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一抬眼便是蘇清晗水墨丹青般的細緻容顏,一時只覺心跳如雷,難以剋制,便澀澀開口道:“莫籬那小混蛋下手真狠,專門照著臉打。”
蘇清晗聞言笑笑,緩緩開口,說的卻是不大相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