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聰明得令人窒息。方鵬飛拿煙的手攥緊,又鬆開,眼看一盒煙已然揉皺,索性又放回包裡,仰身入椅,雙手交叉抱臂,嘆口氣道:“你在銀行做事,不用我多說,也應該知道眼下房地產大氣候有多糟糕。越降價,越沒人敢買;越沒人買;銀行逼款越緊。我在北三環開的那期新樓盤封頂都有三個月了,成交量低得嚇人,連還貸款利息都不夠。眼看還款期就快到了,銀行天天催繳,我要是再找不到資金接盤,就只有……破產。”最後兩字他吐得很艱難。
難怪,他當日會屈意逢迎陳君憶。
“你想在茂發想辦法?可是,我就一基層員工。這些事,你得找陳君憶,最不濟,也得找我們信貸經理徐達。”娉婷實誠地說。
“徐達一口回絕了我,說他們自己都在清收房市開發貸款。”
娉婷點頭:“他沒有騙你。那樣?你找陳君憶試試。”
“我求見他幾次,都被他那位叫Ketty的秘書擋了。”說起這些窩囊事,方鵬飛氣惱地又將揉皺的煙摸出來揉捏一氣。
“你想我怎麼幫你?”
方鵬飛抬眼望去,娉婷臉色雖不柔和,語氣卻坦蕩。之前設想過她會幸災樂禍,起碼,隨便奚落兩句是免不了的,結果,什麼也沒有。她的態度,就象是對待一個朋友介紹來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方鵬飛心下嗟嘆,許多感覺,在與她心平氣和的坐談中,慢慢自記憶之最角落漫出,如果……忽然,想起眼前的生死存亡,悚悚一驚,揮開了其他:“娉婷,我大致聽說了你……你的一些事,能不能請你,幫我把陳君憶約出來?”
原來如此。娉婷退身椅背。他說清楚她的一些情況、要她幫忙約陳君憶。他憑什麼斷定她約得出陳君憶?因為,他查了她。瀰漫在茂發大廈裡的緋聞,外人有心要想知道,並不難。
難的,是她。
答不答應?
“娉婷,你瞭解我的性格,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來找你。當初,固然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可是,你呢?在我最為難的時候,是你選擇了放棄。”
娉婷作了個“打住”的手勢,取包起身。“你把相關報表、資料準備好,我約到他給你打電話。”
說完,揚長而去。
下午,臨下班前半小時,陳君憶的手機簡訊音響,拿起一看,是李娉婷發過來的:“陳總,晚上有沒有榮幸請您共進晚餐?不行就算了,不用回電也不用回簡訊,我不會介意。”
瞧這語氣,哪有半分想他赴約的誠意!陳君憶搖頭,摁下電話:“Ketty,告訴肖行長,我臨時有點急事,晚上的聚會取消,改天我再回請他致歉。”
接著,回了個簡訊給娉婷:“好,我也正巧有事想告訴你。去哪裡吃?”
那頭很快回復:“天一閣?”
陳君憶有些意外,他原以為她會約在私房菜館。不過,哪裡都行。因為,今天他很高興,他希望,她也高興。
兩人準點下班。載著娉婷出行,陳君憶的臉上掛了些微笑。看在眼裡,她便忍不住問他:“笑什麼?”
終於,可以一起下班了。再過些時日,最好,能一直上班。這就是陳君憶想得偷偷笑的原因,可是,他不敢告訴她。
“我在美著你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陳君憶的笑容漾寬。
“我有給你打電話嗎?”娉婷佯裝驚訝問。
“怎麼沒有?哦,簡訊,發簡訊也算。”他蠻橫地說。
娉婷沒再逞口舌。回國以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獨處,氛圍友好,哪怕只是開玩笑,她也有些捨不得打破。
“我有事要告訴你。”
“我想跟你說件事。”
入坐,還未取自助餐食,兩人同時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