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是說……叫碧玉躑躇花麼?是杜鵑花的一種,花開四季,很漂亮。&rdo;
夕姑姑疑疑惑惑地回答。
&ldo;它的確來自西域,卻不叫碧玉躑躇,而叫血躑躇。它的功效,是吸人精血,以保自己四季常春;它的花香有毒,久聞可催折女子生育機能。我第一次小產並差點送命,就是因為養了這種花。&rdo;
我臉色蒼白望向夕姑姑,輕輕道:&ldo;夕姑姑,安亦辰要我死。&rdo;
誰都知道我不可能再經受得住那樣一次小產和血崩。安亦辰不僅是要我的孩子死,還要我死。
夕姑姑似被我的話驚嚇到,雷擊般定定站著,駭然地瞪大眼睛,兩汪淚珠在她形狀柔和的眼眶中亂轉著。下一刻,那形狀柔和的眼眶驀地變得猙獰。她抱起那兩盆花,跌跌撞撞丟出房去,小跑著找來小鋤頭,把碧玉般的根精,朝霞般的花朵,狠狠砸爛。
嫵媚剔透的花朵,霎那汁液橫流,如鮮血般艷紅,又如被砸爛的血肉。
花折葉落之時,我聽到了另一種破碎的聲音,來自自己的胸膛。一樣的鮮血飛濺,血肉淋漓。
安亦辰,安亦辰,那個曾經那般溫柔向我笑的男子,那個曾經那般用溫暖懷抱擁住我的男子,那個把我從泥水裡揀起當作珍寶般呵護的男子……我還能對他再抱一星半點不切實際的幻想麼?
於是,我笑,大聲地笑,撕心裂肺地笑,笑得淚流滿面,將那沒完沒了吵著的鳴蟬,驚得或振翅而飛,或斂翼而藏,再不敢發出能與我抗衡的嘶叫。
&ldo;公主,公主!&rdo;夕姑姑大驚,丟掉鋤頭,將我緊緊擁住,高聲叫道:&ldo;別怕,別怕,夕姑姑在這裡!&rdo;
她叫著,叫著,忽然抱著我失聲痛哭。
那哭聲,不但痛楚到摧肝裂膽,更失望到五內俱焚。
265訣情篇:第二十九章 此情何計相迴避(一)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把我和安亦辰當成了世上唯有的親人。
如今,一個親人想殺她另一親人,甚至打算借她的手行兇,讓她情何以堪?
我把她拖在自己的身邊,終究讓她和我一樣的淪落,一樣的可悲,一樣的無可奈何。
悽厲笑著,我將手指顫抖著一點點在她已經鬆浮的面龐滑過,拭那怎麼也擦不乾的淚。
而我自己,終於無淚可流。
如果情到盡頭的極端,總是萬劫不復,那麼,我又一次無計相迴避地走到了極端。
萬劫不復。
夕姑姑看來快要垮了。
中午為我燉得蓴菜蛋羹可能放了三次鹽,而米飯糊得幾乎找不出一粒雪白原色的來。
我不動聲色地狠命吃著,鹹不鹹,苦不苦,都沒什麼重要的。
重要的是,我要活下去,我的孩子要活下去。
我望著夕姑姑雪白的臉,紅腫的眼,將一筷青菜夾在夕姑姑碗中,說道:&ldo;多吃些,才能養好精神,想想下一步怎麼走。&rdo;
夕姑姑木然地將菜塞入口中,不解般反問:&ldo;下一步?&rdo;
我咧開嘴,努力彎起向上的弧度:&ldo;安亦辰想要我死。我可以死,可我不想讓我的孩子死。&rdo;
那不僅是一個嶄新的生命,更是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希望。
夕姑姑住了筷,將纖白卻日漸蒼老的手摸住我的肚子,睜著通紅卻依舊滿是愛惜的眼睛,輕輕說:&ldo;公主,你和你的孩子,都不會死。安亦辰真的想你們死,那就是……他瘋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