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川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對跟他關係最好的常夏產生了這種奇怪的感情。他短暫的生命裡,並沒怎麼聽說過這種事兒,沒人告訴他,為什麼他會這樣,為什麼他跟別人不一樣。他頭一次對自己產生了巨大的懷疑,覺得自己是個異類,是個偽君子,他背叛了與常夏之間的友誼。
這之後,沈彥川變得沉默了。他還是每天跟常夏一起跑步、吃飯,幫常夏補習,但常夏明顯感覺到,沈彥川有點變了。
這種變不特別明顯,卻如影隨形,常夏試圖問沈彥川怎麼了,但對方總是淡淡地回應“沒怎麼”,這讓常夏覺得,好像他一個人在拼命地揮拳想要碰觸到對方,但這些力氣卻都使在了空氣上,沈彥川沒有感受到他,或者說,對方用空氣,拒絕了他。常夏感到沮喪,卻別無他法,只能加倍努力地靠過去。
沈彥川一邊逃避著,一邊煎熬著。他開始失眠,每天夜裡總是輾轉反側,他試圖把自己對常夏的感情剖析清楚,把常夏重新塞回朋友的位置,但無論他在睡前怎麼說服自己,睡夢裡,他還是時不時地拉住常夏的手,摟住常夏的肩,甚至親吻常夏的臉龐和嘴唇。每一次從夢中驚醒,沈彥川都會默默地轉頭凝視常夏,看到心口發疼,看到絕望蔓延到整個身體,他無數次地對自己說:“這不行,這不行,我得遠離他,我不能害了他……”可第二天,滿臉笑容的常夏再次站到沈彥川的面前,那些“不行”,就又都飛走了。
這簡直是個煉獄,沈彥川卻無法逃脫,只能從痛苦中,找尋那一絲絲的快樂。
☆、秘密
這個冬天對沈彥川來說,特別漫長。最開始,他每次都會被夢境驚醒,現在,他已經學會在夢裡抱著常夏安眠了。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表裡不一的雙面人,一邊用好朋友的外表,繼續賴在常夏身邊,一邊又在夢裡、在心裡想著那些不該想的事情。
不過再漫長的日子也總有個盡頭,他們放假了。沈彥川頭一次從假期打工中逃跑,藉口也非常合理——他答應了鄰居,要每天給他家剛上初一的男孩補課。
常夏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他做好了一個假期都看不到沈彥川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每週沈彥川都會去小飯館一兩次,點一碗麵或者炒飯,安安靜靜地吃完,然後坐著等常夏下班一起回家。常夏總是不自覺地在他面前繞來繞去,偶爾跟他聊上兩句,之後再端盤子、招待客人,常夏的情緒就會高漲兩分。常夏之前漸漸沉下去的心,被沈彥川輕輕鬆鬆的一點行動又拉了上來。
春天開學,常夏和沈彥川正式文理分科。之前常夏一直抱著希望,想文理分科的時候,跟沈彥川報一樣,那樣的話,他們就還有同班的可能。可這小半年忽上忽下的日子過下來,常夏反而怕了。他冷靜下來思考,自己確實沒有學理科的天賦,文科成績倒是一直不錯,如果沈彥川之前說的話算話,那他們還可以考同一個城市的大學。常夏心裡清楚,學理科,自己現在也只有很小的機會能跟沈彥川在一個班,未來更是沒什麼希望,以他的理科成績,能不能考上大學都是個問題;選文科,現在雖然肯定不在一個班,但自己未來選擇的機會卻多很多。
跟沈彥川長談的時候,對方也直白地給他提出了建議“選文科吧,你更適合文科”,常夏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又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無理取鬧,最後還是做了決定,選文科。
新學期開學,兩個人的班級再次變更,相應的,寢室也做了重新調整。他們倆不到半年的“同居”生活,正式告終。
沈彥川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幾分,常夏卻難掩失落,在沈彥川的新寢室繞了半天,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回了自己的寢室。
石曉峰他們只剩下最後的半年。高三複習一輪接著一輪,整個寒假也只休息了不到2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