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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貓開啟氣閘室的艙門,站在崑崙站的門口,抬起頭仰望天空。

它的貓眼不是高倍望遠鏡,沒法清楚地看到聯合空間站,但老貓很清楚那座飛行器每隔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就會從自己頭頂上掠過一次,如果是在夜間,反射陽光的空間站會像星星那樣發亮,並以極快的速度掠過夜空,這讓它在幾乎靜止的背景星空中非常顯眼。

有些夜晚唐躍和老貓就守在崑崙站的窗前,等聯合空間站從天邊出現,接著就聯絡麥冬,跟她說&ldo;我們看到你啦!&rdo;

麥冬已經獨自一人在空間站上頑強生存了兩百多天,沒有後援,補給斷絕,這在整個人類航天史中都是驚人的,從尤里&iddot;加加林與阿蘭&iddot;謝潑德小心翼翼地踏進太空的那個時代開始,一直到全球合作進行火星登陸的二十一世紀中葉,都從未有人面臨過唐躍與麥冬此刻身處的境況。

老貓作為一個機器人都禁不住感嘆,天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吃了多少苦,他們還只是初次參加火星計劃的年輕人,是日後登陸計劃擴大開展的預備人才,比不上老王老湯的沉著冷靜和經驗豐富,但噩運偏偏就降臨在了這兩個人頭上。

麥冬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了。

長期的失重環境和嚴重缺乏營養,正在逐步摧殘這個女孩的身體,麥冬從上個月開始就戴著帽子出現在影片裡,她沒有解釋原因,但老貓清楚這肯定是因為嚴重脫髮。

高輻照破壞了毛囊細胞,生發層壞死,頭髮就會大把大把地掉,這是健康狀況惡化最直觀的表現,以往任務中太空人們會服用抗輻射藥來避免這種情況,而麥冬的抗輻射藥物肯定已經吃完了。

如果不儘快把麥冬接下來,老貓不知道那丫頭還能撐多長時間。

但最見鬼的是空間站上根本沒有可以用來降落的載具。

唐躍提議使用鷹號飛船的上升段,他認為鷹號飛船的外殼可以扛得住熱障,這是唯一的希望。

從理論上來說,鷹號飛船的隔熱瓦確實可以抵抗空氣摩擦的高溫,儘管鷹號飛船是一次性飛行器,但隔熱瓦的設計仍然有冗餘,克服熱障的可能性就在這點安全冗餘上,當初工程師們為了保險起見多塗的這幾毫米燒蝕材料,就成了麥冬最後的救命稻草。

這在邏輯上能說得通,唐躍自認為自己已經解決了第一個難題,跨出了可喜的第一步。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令人振奮。

他開始絞盡腦汁地思考如何跨過接下來的幾道難關了,老貓從唐躍的乘員休息艙門前走過,都能聽到他在裡面念念叨叨,什麼&ldo;反推降落&rdo;,什麼&ldo;空氣阻力&rdo;,顯然是徹夜未眠地思考安全降落的難題。

真難得有什麼事能讓唐躍如此上心,他那核桃大的腦容量大概全部都放到這上面了。

老貓靠在崑崙站的艙門上,隨手撿起腳邊的一顆扁平石子,捏在爪子裡用力握了握。

那雙貓眼中的光芒忽然就黯淡了下來,它在唐躍面前時永遠都表現得像是個嘴賤毒舌的包租公,精力旺盛,呼來喝去,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但此刻這隻貓的脊背坍塌了下去,它看上去既不強勢也不牛逼,某種看不見的龐大重量壓彎了它的脊樑,它直不起腰來,只能慢慢地坐在地上。

獨自待在一邊的老貓原來只是一隻老貓。

一隻坐在荒漠裡的貓。

&ldo;有裂縫的這一面是正面,沒有裂縫的一面是背面,如果是正面,那麼他們和我都會有一個好的結局。&rdo;老貓低聲喃喃,把爪子中的石子像硬幣那樣拋起來,然後抬爪接住,蓋在爪背上。

老貓沉默了幾秒鐘。

&ldo;如果是背面…&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