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任宣佈週一下午的自習改成微機課時,全班歡呼得那叫一個澎湃,葛萱想起來那場面就莫名激動。袁虹說:“學校就窮折騰。”
葛萱不同意,“這怎麼是窮折騰?說明我們學校有錢了。”
袁虹瞪她,“你輕點跟我對付!我可告訴你,葛萱,這學期你要把心思放在旁的上面,考不上高中,那就痛快下來找活兒幹,我可送不了你自費高中。”
葛冬洋說:“別聽你媽的,放心,姑娘,你要想念書,爸給房子賣了也供你。”
葛棠嘖嘖道:“聽著沒,你這幾個月念好了,就相當於給咱家賺了一房子。”
葛萱聽得心動,何況她現在是上了駕板的小毛驢,拉不拉磨都得揹著。上課看小說是無論如何不行了,蔣璐對此稍有不滿,“唉呀,還非得上高中才能有出息啊?我發現你家我二姨有時候想法可農村了。”
蔣璐的母親和袁虹是兩姨姐妹,不過兩家老太太都不在了,彼此也不算近絡。小棠很煩蔣璐,跟葛萱說了幾次少和蔣璐一起玩,葛萱左耳聽右耳冒。葛萱在班級人緣不錯,因為性子隨和,喜好很容易受人影響,所以跟什麼人都能玩到一塊兒。她也覺得蔣璐尖酸,但兩人上課是同桌,放學又半段同路,再說怎麼也是親戚,沒道理跟別人玩不跟她玩。
週一下午第三節,是全體初三4班同學翹首以盼的微機課,儘管知道第一節肯定不能上機,但這個課前十分鐘,教室裡還是平常更喧鬧,每個人都很興奮。有幾個女同學說看過微機課老師,新來的,長得又高又帥。葛萱聽她們的形容,很迷惑,“你說的好像教體育的。”大家都笑起來,葛萱也笑,一咧嘴,牽扯到乾裂的唇角,慌忙用手指壓住,唉喲唉喲叫痛。3月份正是颳大風的季節,葛萱有舔嘴唇的壞習慣,每年這時候都很遭罪。一個女同學從書包裡拿出一隻潤唇膏來,邊在她唇上塗抹,邊對她勸說:“葛萱你這臉也得經管經管,抹點乳液啊什麼的。風這麼大,你又不戴圍巾,吹得跟麻土豆似的。”
葛萱摸摸臉,“不麻。”家裡有潤膚霜,袁虹也囑咐她洗完臉擦一些,小棠每天都擦,她沒那份耐心,剛洗完臉很溼潤,不疼的時候總也想不起來。
同學給她塗完唇膏,一再強調她不許用舌頭舔,葛萱維持著齜牙的怪模樣,嘴都不會合了,感覺有口水要淌出來。一直到上課的預備鈴響,她看著夾本書走進來的人,唇上的不自在瞬間忘掉,但嘴巴仍然張得老大。
教室裡竊竊低語聲,談論焦點是講臺上的新老師,一個又高又帥的年輕男人,漂亮的單眼皮,下巴微微抬起,傲氣的樣子。他在講桌前站定,書本放下來,視線在班級裡掃了一圈,經過葛萱,未作停留,只是臉上忽然多了笑容。配合這笑容,他說:“這學期我來給大家講計算機基礎知識。我是許歡,言午許,歡樂的歡。”停頓數秒,“同學們好。”
全體起立,除了葛萱。椅子被後桌踹了一腳,她才跟著站起來,機械地念道:“老——師——好——”
微機對這年代的初中生來說,還是相當神秘的事物,一節課秩序奇好,許歡備課充份,大家聽得也認真。葛萱整節課盯著許歡。學生上課看老師,再正常不過了,但是許歡敢說,這節課,葛萱一個字兒也沒給他聽進去。不過他早知道會是這種效果。
宣佈了下課,離開講臺前,許歡問:“誰是課代表?”
同學們面面相覷,本來是決定取消的課程,又突然加上來,老師根本就沒選課代表。
許歡瞭解地點點頭,“學習委員呢?”
葛萱在眾人注視中舉手。
許歡笑得很和藹,“跟我去機房取軟盤,下節課上機用。”
微機教室在四樓,上到二樓,許歡終於受不了沉默。“小葛,”他回過頭來,“不跟我打個招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