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了顧太傅,若不是他,你不知要被壓多久,畢竟是親兄弟,從這兒看他對你也不是全然無情,不如準備些禮物去拜謝,趁機將關係搞好點。若有顧太傅替你在京城看著,你在外面便能後顧無憂。」
顧樂康坦然的笑道:「辛兄想多了,顧太傅一心為公你又不是不知,他這樣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陛下,為了天下蒼生呢,只不過是我撞上罷了。」
辛同科見他坦坦蕩蕩,一點兒也不心動,微微一嘆,在心裡唾棄自己道:到底是自己功利了,這才是君子呢。
顧樂康沒去找顧景雲,彼此間都不打擾彼此的生活。他接了任書便開始收拾東西離開。
兩位堂兄的職位還未下來,不過他們並不十分擔心了,有了顧樂康的例子在前,他們的職位也不會壓太久的。
而且和顧樂康不一樣,顧樂康是有實權的實職,是一府長官,他們卻是在京城混吃等死的,職位也沒什麼要緊的,要也可,不要也可。
按照祖父的遺囑,他們接下來便是好好打理庶務,培養第三代,讓樂康保持住勢頭,等待第三代出仕時有人脈可用。
只要家境還富裕,家中子弟也還可用功,忠勇伯府總能站起來。
顧樂康帶著母親和妻兒去上任,這一走便又是長久的不回來。
他很喜歡當地方官,因為可以做實事,管理一方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雖然日子依然難過,但每年都好那麼一點點,多年以後再回頭去看便有一種莫大的成就感。
他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他每次調任他都向吏部要求外放,並不願回京。顧樂康績效不錯,每年吏部考核都為優,就連皇帝都忍不住關注他。
哪怕他是顧懷瑾和方氏的孩子,看到他的這些成績皇帝也很難對他有惡感,因此便大手一揮讓他留在地方上。
到最後方氏去世時,顧樂康上書辭官守孝,皇帝都下書奪情了。
那一年正值黃河修築河堤,顧樂康看著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河堤,咬著牙應下了。
最後黃河堤成,他也在兩湖紮根下來,成了兩湖總督。
這一做便是十年,他自覺在地方上已再難有寸進,而兩湖也需要注入新鮮的血液,因此便上書致仕。
二品的大員要辭職,這算得上是國家大事了,六部對他印象都深刻,一是因為這些年他們沒少跟他打交道;二是因為他的身份;三則是因為他明明可以回京更進一步,但他死活不願意回。
皇帝非常罕見的駁回了三次,顧樂康一任性,乾脆就將政務交給下屬,帶著老妻掛印而去,既不回京城,也不回老家,直接往瓊州去了。
滿朝文武瞠目,這年頭直接掛印而去的官員不是沒有,但三品以上的官員這樣做的本朝以來還沒一個,更何況顧樂康是公認的穩重內斂,跟那種任性風流名士不一樣啊。
這事要是顧景雲來做不稀奇,但顧樂康來做就太稀奇了。
站在頭排的施瑋和鄭旭相視一眼,不由憶起顧樂康少年時候的模樣,頓時覺得他做出這樣的事也沒什麼稀奇的。
都怪他這些年都表現得太好了,穩重內斂,面面俱到,讓他們都快忘記了他年少時的飛揚跋扈,算起來,那才是他的本性吧?
而暴露了本性的顧樂康正帶著妻子在海邊散步,吹著海風,踏著細沙,他忍不住撇嘴道:「這麼漂亮的地方,他幼時也不虧嘛。」
顧蘇氏聽了好笑,「那我們回去?」
顧樂康搖頭,「既然都來了,可不能辜負了美景,該當好好的玩樂一番才行。」
顧樂康順著罪民們流放的路徑一點兒一點兒的走過,看見那些低矮的房屋,也看見了在地頭鄉間勞作的罪民,眼底慢慢有了些複雜的情緒,「原來罪村是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