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昌平看著張仲平,想說話又沒有說話。他抿了一口酒,將酒盅往桌子上一撂,沒有喝完的酒就往外面灑了出來。張仲平抽出幾張餐巾紙,把桌子上的酒吸乾淨了。他想,看來侯頭也算性情中人,難得呀。但要把事情做成,總要沉得住氣才行。
張仲平的手再也沒有往侯昌平的脖子上去了。他本人又沒有喝酒,兩個男人老是靠得那麼近,勾肩搭背的,畢竟有點不自然。這個時候要的是不失風度。能夠讓侯昌平感覺到張仲平把他當大哥,領了他侯昌平的那份情也就可以了。
張仲平說:「我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侯哥你看這麼安排行不行?」不等侯昌平回答,張仲平又說:「侯哥你先拖一拖,案子無論如何先不能交,就是要讓魯冰感覺到你有情緒。哦,咱們就是那麼好欺負的,可以像一個軟柿子一樣的隨便捏?」侯昌平說:「對,我估計魯冰也不至於明火執仗地來搶,總得要徵求我的意見,我要橫起來,讓他也搞不成,他又能把我怎麼樣?只是不想跟他翻臉罷了。好了,張總,你繼續說,然後呢?」張仲平說:「利用這個時間差,我去找魯冰挑中的那家公司去說一說。既然是做生意,那就好辦,各自後退一步,兩家公司一起做這筆業務算了。」侯昌平說:「你知道魯冰跟哪家拍賣公司關係好?」張仲平說:「也是猜吧,我估計八九不離十。」侯昌平說:「找到了那家公司,還要說服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張仲平說:「是呀,他既然有魯冰替他撐腰,可能會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生意是談成的,你剛才說得好,事情搞僵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商場上的事,沒有必要把弦繃得那麼緊。咱們這是給他留餘地哩。當然同時也是給自己爭取機會。你說呢,侯哥?」侯昌平說:「張總好氣量呀。」張仲平說:「侯哥你過獎了。如果能夠穩賺一百塊錢,誰不賺?可是,誰又敢說這一百塊錢就已經賺定了?與其去冒一分錢都賺不到的風險,不如穩穩噹噹地賺五十塊算了。不戰而勝為上,看起來好像是讓利了,其實是雙贏。」
張仲平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又為侯昌平斟了一杯酒,望著侯昌平說:「不過侯哥咱們可把話說死了,這件事我可從始自終只認你侯哥一個人。你可不能中途撂擔子,撇下我不管。」
張仲平當然不敢有半點馬虎,讓侯昌平產生誤會,以為他會背著他去攻魯冰的關。張仲平看似畫蛇添足地又加了一句:「我張仲平原來跟侯哥說過的話,仍然一成不變。」侯昌平望著張仲平,一仰脖子把杯裡的酒一口乾了,他拍拍張仲平的肩膀說:「咱哥兒倆要是早幾年認識就好了,那陣子,機會多了。哪有這些七彎八拐的事兒。」張仲平也就笑笑,說:「是呀是呀。」邊說邊給侯昌平又斟了一杯酒。
侯昌平酒喝高了,這樣去上班是不行的,好在執行局不實行坐班制,說一聲辦案去了,也沒有人管你是真辦案去了還是在幹自己的什麼事,除非院裡有統一安排。張仲平買了單說:「侯哥不用去院裡了吧?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張仲平本來想讓侯昌平去鵬程大酒店洗桑拿的,但往深裡一想,又算了。安不安排洗桑拿,張仲平從來不主動提議,完全由朋友自己掌握分寸。什麼分寸?一是業務量的大小,二是關係的深淺。雙賭單嫖。五星級賓館開設有桑拿房不是秘密。大街上還開桑拿房呢。但桑拿跟桑拿是不一樣的。去五星級賓館洗過桑拿的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對於公務員來說,當然是一件相當私密性的活動,不像打一場高爾夫球或保齡球。張仲平所以冒出來請侯昌平洗桑拿的想法,自然是覺得這筆業務即使是跟別的公司一起做,大家分而食之,也算可以了。而且廊橋驛站這頓飯吃下來,侯昌平對他掏心掏肺的,兩個人的關係又好像進了一層。侯昌平罵魯冰,編排他的不是就是一個標誌。張仲平所以很快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也有兩個原因,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