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祝福你蔡姨奶奶小心腳下的路,說什麼府裡的人,府裡的事,都不像表面上那樣?”齊二奶奶看著冬兒緩緩說道。
冬兒頓時呆住了,這正是她方才和蔡姨娘說的原話。她因為蔡姨娘的浮萍之說,心有所感,又憐惜蔡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因此才出言提醒。她說這話的時候,那屋裡只有她和蔡姨娘,她還特意壓低了聲音,只有蔡姨娘能夠聽見。就這麼一會功夫,齊二奶奶是怎麼知道的?
齊二奶奶撇嘴一笑。
“你蔡姨奶奶特意過來和我說了半天,問我這話是什麼意思那。”齊二奶奶道,“我的冬兒姑奶奶,你倒跟我解釋解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
蔡姨娘竟然就這樣將她賣了!冬兒的身子有些發抖,齊二奶奶的脾氣她如何不曉得,最是翻臉無情的,這還不知道要怎麼處置她。
齊二奶奶笑咪咪地看著冬兒。
冬兒站在那,一聲不吭,沒有為自己辯白。
“我還說這院子裡,別人都雀兒揀著旺處飛,巴結蔡姨娘,唯有你不會,誰知道,你比別人都快些。”
“奴婢,奴婢沒有。”冬兒低聲道。
齊二奶奶嘆了口氣,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
“我知道你不會。”半晌,齊二奶奶才道。
冬兒抬頭看著齊二奶奶,有些驚訝。
“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我知道,你是善心人,只是,你那善心,也不看看對方是誰。跟了我這些年,我還說你歷練出來的,卻還是……”齊二奶奶數落著冬兒,卻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奴婢,奴婢犯了傻。”冬兒終於說道。
“知道就好,還愣著做什麼。”齊二奶奶將小剪刀遞給冬兒,將修了一半的指甲的手伸向冬兒。
約略盞茶功夫,冬兒從屋中退了出來,迎面差點撞上躲閃不及的嚴家的。
“冬兒姑娘。”嚴家的慌忙陪笑。
冬兒心中有事,也沒說什麼,就轉身出去了。
嚴家的站在那裡,看著冬兒的背影遠去,又瞧了瞧齊二奶奶的屋門,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來。以齊二奶奶的脾氣,不是該都對不說,只暗地裡狠狠地處置冬兒嗎,就算不這樣,也該狠狠地訓斥打罵冬兒,冬兒這次不死也要掉一層皮。她沒想到齊二奶奶如此各風細雨,就這樣放過了冬兒。而且不僅不能看著冬兒倒黴,代替冬兒的事更是成了泡影。
嚴家的皺著眉,悶悶不樂,又百思不得其解。
屋內,齊二奶奶斜倚在榻上,張開了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就這點子心機手段,還在我跟前顯擺,不過都是我玩剩下的罷了,哼。”
……
冬兒從石榴院出來,有些失魂落魄地在花園裡走著。走了一陣,覺得全身乏力,就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她心中此刻百感交集,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她是定遠侯府的家生子,從定遠侯府到安國公府,她也在這大宅門裡打滾了十幾年,還有什麼樣的人和事沒有見過,怎麼就犯了這樣一個愚蠢的錯誤。因為蔡姨娘肚子裡孩子,而對蔡姨娘生出同情,出言提醒。可蔡姨娘並不是表面上那個溫柔寡言的女人,蔡姨娘原來竟有著這樣的心機。
還虧得她,心裡一直為蔡姨娘辯護,她太知道齊修的品性了,以為蔡姨娘是受了齊修的哄騙,又有蔡家大爺,齊三奶奶等人因為私利的慫恿,才會成了今天的局面。畢竟一個閨閣女子,若不是有方方面面的因素推波助瀾,哪裡能夠還沒進門就大了肚子。
一時的心軟,一念之間的善舉,在這大宅門裡卻是她們這些人不能擁有的奢侈品,因為一次就足可以讓她丟掉性命。
可她還是做了,然後被人從背後狠狠地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