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有低,上到君王妃嬪,下到宮人奴婢,但那都是過去了,而今她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亡國奴。
她們這些人本來就只能不由自主的依附他人,而今這一層亡國劫餘的身份則就給她們未來的種種不確定增添了更多的灰暗劫難,當見到有人能夠邁出苦海,心中的羨慕自是噴湧而出。
相對於其他人還只是單純的羨慕,陸令萱這會兒卻已經是懊惱至極,如今高仲密帶來的親兵隨從們將那小帳團團包圍起來,禁止任何人等接近,她們母子再想往前湊也做不到了。
眼見李昌儀即將被引走,她卻連上前攀談的機會都沒有,心中的懊悔只能發洩在兒子身上:“你這命中犯賤的賊奴到底有多渴睡!如若當時能夠侍奉近前為那高使君所見,能不受到關照提攜?如今怕要生生世世留此作奴!”
駱提婆被母親揪住耳朵不斷訓斥,他心內也是懊悔至極,沒想到這李昌儀竟然真的迎來如此轉機,但現在懊悔也已經於事無補,還是得想法子補救。
這小子雖然有點短視,但關係到自身的利害,他也有勇氣一搏,當即便說道:“阿摩敦你放心,我自不會讓你苦心落空,一定要把該當我母子的報答收益討要回來!”
說完這話後,他徑直悶頭衝向那座小帳,眼見到高氏隨員們抽刀喝止,他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旋即便大聲呼喊道:“敬告高國公,小民對李娘有恩,請國公切勿忘懷!”
帳內高仲密聞聽此聲,眉頭頓時一皺,旋即有些不解的望向李昌儀。李昌儀也聽出了那駱提婆的聲音,於是便微微頷首道:“此子所言不差,妾西行一路的確受此母子二人一些關照……”
說話間,她便將彼此交往的一些情況娓娓道來,雖然也點出了這母子的心機,但是講到陸令萱對自己的照顧時,她也的確頗存感激,並望著高仲密輕聲道:“阿翁若是方便,能不能為妾給這母子一些回報?”
“知恩圖報,本也是做人的道理。但聽娘子所述,再觀此子行事,實在是有些急躁不堪,倒不宜過分親近。我今在國中自是大有方便之處,但今東西歸一,國中自有許多人事需待規整獎懲。我若任性行事,還不知會有多少紛擾趁此滋生攀附過來。”
高仲密略加沉吟後便開口說道,他實在是有些不喜帳外那少年急功近利的行事,於是便對夫人說道:“此事我會安排好,娘子不必再操心。”
言罷,他便著員入前詢問一下那母子有何訴求,如果不是太過分,他便也順手幫一把。如果這對母子獅子大開口,那索性乾脆就當沒有這麼一回事。
“小民願捐身高國公門下為奴,乞請國公收留!”
那駱提婆這會兒倒是機靈,明白傍住一條大腿可比簡單的財貨回報要好得多。
但高仲密壓根就瞧不上這小子,又怎麼會收入門下,聞言後只是搖頭道:“豈有以恩人為奴的道理,換一個罷!”
陸令萱倒是瞧出高仲密對她們母子那種疏遠的態度,心中儘管有些懊悔,明明是一件施恩於人的好事,這會兒卻被搞成了挾恩求報的醜事。
彼此間身份太過懸殊,她也知道不可輕易違觸對方,於是便連忙說道:“啟稟國公,妾之夫主舊亦從晉陽追從至尊奔赴關中,妾母子因此而受賊齊懲罰為奴。夫主名駱超,西行之後便絕音訊,今妾母子尋來,若得國公相助而使一家團聚,妾一家一定再等尊邸叩謝大恩!”
“駱超?此時我記下了,成或不成,稍後自有回信。”
聽到這婦人提出的要求還不算過分,而且還有這樣的一個家世,高仲密心中不悅才稍有緩解,緩緩點頭答應下來,並又吩咐營主對這對母子稍加關照,然後便帶上自家夫人上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