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然入望;水則績臨二溪,一葦可航。家業又頗富厚,七八頃水旱田園之外,城裡還有兩處制筆墨的大店鋪。所居又具園林花木之勝,庖廚精美,生活優裕,山光水色,煥紫索青,嘉木名葩,爭芬競豔,無不常年領略,盡情享受。至於遙山近水,選勝登臨,更是年時例舉。為了家居安樂,並還時常告誡丕緒,子孫不必遠出爭求名利,只要不是白丁,保得耕讀家風已足。以後子孫從小讀書時,便應教以農耕和經管家業之事。大來去應科考,取得衣冠,便即歸耕。既免受那宦途風險勞苦,又不致染上一身酸腐氣息。
丕緒因乃父風雅曠達,濡染成習,名心極淡,當時應命。不久父死,果然遵守遺囑,不事進取。家居自多樂事,只是和乃父一樣,子息艱難。娶妻田氏,十多年並無生育,性又妒忌。丕緒忠厚懦弱,並不敢作納妾之想。
田父濟農,人頗迂腐,又受過沈家好處。封建時代,重男輕女,婦女不育,曾列七出之條。見女兒嫁了多年,子女全無,又不代夫納妾,認作大逆不道,惟恐無後。這年忽接乃女歸寧,再三嚴詞告誡,曉以利害。田氏雖妒,卻聽父母的話;又想起再拖下去,萬一老不生育,偌大一片家業,豈不便宜外人?當時也頗感動,回家便召媒婆物色人才。連看了幾個,俱覺所相女子,比自己年輕好看,恐丈夫寵愛變心,百計挑剔。似這樣茬苒經年,終未把妾買成。等媒婆看出她的心意時,乃父見她久未辦成,以為有心延宕,竟代她做主,買了一女送去。為防女兒作梗,並令乃母前往主持,立逼當日收房。那妾名叫鳳珠,小家碧玉,頗有丰姿。田氏才知弄巧成拙,無奈內迫親命,外忌人言,只得勉強謝諾。丕緒中年納妾,情趣可知。田氏見他專愛新寵,自然妒火中燒,偏生從小就怕父母,不敢違抗。乃母偏受乃父之命而來,守伺婿家,為的就是防她吃醋吵鬧,看去簡直非要呆到有了生育才走的神氣,休說爭夕,連想和丈夫吵架都辦不到。丕緒見有岳父母做主,非出自動,妒妻面前有話可答,樂得消受。雖還不敢公然恣意溫存,夜夜專房,但是心頭愛寵,誠中形外,有時也不免自然流露。田氏除自己當夕時,悄聲數說責罵外,在恨得牙癢癢,無計可施。還算好,只過了三個月,鳳珠便有了身孕。
田母這才回家,行時暗中誡女說:“好容易新姨有了身孕,須知你是結髮原配,女婿為人又好,愛點新鮮,也是人情。我在此暗中留神,對你仍和從前一樣,決無寵妾滅妻之事。側室兒女,名份上仍是你的,只借她肚皮過路,有什相干,況且家業全歸你管,有什不足之處?我去之後,你格外要對新姨好,使她好好生養;不要因你幾句氣話,使她孕中氣苦,傷動胎氣。丈夫面前,切不可說氣話。多年夫妻,他本無納妾之念,是你父母強他如此。你越體貼恭順,他越覺你好;爭吵氣話,白傷情感,全無用處。”說完出來,由丕緒親送回去,稱謝不置。田氏果覺出子息生育關係重大,只當晚和丕緒吵鬧了一夜,對於側室並未發作。
鳳珠還當正室賢淑,哪知就裡。只是丈夫近來進房時少,幾乎十天八天才來同夜一次,說是日久情淡,偏又溫存備至。問是何故。答說日為子息愁急,好容易有了指望,胎教不可不守。無如相愛大深,恐到時情不自禁,只好狠點心腸,不常到房裡來了。風珠因別的相待都好,哪知丈夫苦處。每當同夜之際,總說:“我非蕩女,知道子息重要,同床並無別唸,你也深知。無奈一人寂寞,雖不敢想夜夜廝守,只想時常見面,和以前那樣,隔一兩天,來我房中夜談一回,有何妨害?”此時丕緒愛她愈甚,不忍拂她心意,只得忍受妒妻絮聒,或乘妒妻出往戚家,到愛妾房中聚上些時,苦中作樂,分外情熱。田氏看在眼裡,忿恨已極。快要熬到臨月,鳳珠年幼嬌痴,有口無心,頭生膽小,又正趕田母聞信,趕來照料,竟當著田氏母女說:“我並非不知胎教,老爺近數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