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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女擠上前來,眼珠子滴溜溜地捉摸著來人,壓低嗓門說:“這位大哥,要外匯券嗎?來一趟首都不容易,總得帶幾樣稀罕物回去吧?我給您一個跳樓價。”

“外匯券?那是幹什麼用的?”

“嘁!是真不懂呀,還是拿大妹子打鑔玩呀?”語氣裡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見此情形,郭明達連忙道歉:“對不住了,大姐,我有幾年沒回北京了,這一回來呀,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我真不是成心的。”

“老插吧?那咱可真是有緣哪,您瞧瞧這個。”婦女變戲法似的從領口掏出一沓花花綠綠的票子。

“對不住,大姐,我先走一步了。” 郭明達心裡有些發憷,一閃身融入了人海。

“哎!我說哥們兒,別走啊,操,老孃能吃了你不成。”婦女窮追幾步,無奈地放棄了目標。

沿長安街往東走不出多遠,就是古時候與前門大街齊名的鬧市口了。眼下雖說沒有了書中記載的車水馬龍的盛況,卻也招牌林立,人聲鼎沸,只是顯得有些雜亂,讓行人都沒有下腳的地方。沿街向南一拐,右邊的第二條衚衕就是文昌衚衕,在那棵巨大的泡桐樹下,有一個大雜院,吳老師就住在那個院子裡。上學那陣子,這裡幾乎就成了郭明達的家。

臨行前,在大姨的再三督促下,郭明達去理了發,又從裡到外換了一身新衣服,丫丫嗤嗤地笑著說:“喲!這是誰家的新姑爺,其實吧……”話沒說完,她捏住鼻子轉身離去。郭明達憨笑兩聲,遂脫去新裝,去了澡堂子,這個澡堂子先前叫御湯池,乍一聽這名字,你準知道這裡過去是王公貴胄們的享樂之地,據說西太后還在這裡沐浴過呢。解放後,人民當了家作了主,御湯池就成了礦工們的澡堂子。澡堂子搓澡的董師傅,先前就住大姨家隔壁,他的兒子叫大頭,與郭明達同歲,有了這個便利條件,每到生意冷清的時候,浴池就成了幾個小夥伴嬉鬧玩耍的天堂。郭明達擅長潛泳,一猛子紮下去,在十來米長得水池裡,能遊好幾個來回,現在回想起來,那陣子還指不定喝進去多少礦工們身上搓下來的澡泥呢。

如今大頭子承父業,成了澡堂名頭最響的搓澡師。兩個發小多年沒見,偶一見面,自是欣喜異常,大頭不但分文不取,還讓他享受了一回貴賓待遇,又是推又是拿又是踩的,折騰的郭明達吱哇亂叫。

衚衕口的那家雜貨鋪早已改換門庭,成了一家裝潢精美的美容店。

走近那扇漆皮剝落的大門,郭明達停住了腳步,腦海裡不覺就閃現出老師的影子。

吳老是個不修邊幅的人,全沒有一點兒師長的作派,因而,他們師生之間自然就少了一份拘泥,或者說更像是一對無話不說的朋友。在導師的引領下,他從一個不喑時事的毛頭小子,一頭扎進博大精深的中醫藥之海,從此便一發而不可收了。

茂盛的大槐樹底下,知了嗡嗡地鼓譟聲不絕於耳,天氣燥熱難當,吳老光著脊樑盤腿坐在蒲團上,要麼如數家珍地講述每一味中藥的功效,要麼津津樂道於望聞切聽的玄妙之處,每到這個時候,老師就著了魔似的,完全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他一隻手搖著芭蕉扇,一隻手自覺不自覺地就在身上亂搓,搓著搓著就搓出一個黑色泥卷,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竟將那泥卷像玻璃球一樣彈射出去,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吱呀一聲,大門開了半扇,一個頭上扎著兩個鬏鬏的小姑娘,從門縫裡探出頭來問:“先生,你是來看吳爺爺的嗎?”

“對,我是他的學生,他在家嗎?”

“爺爺沒在家,他去住院了。”小姑娘的臉上顯出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憂鬱。

“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