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擺進去都侷促,誰進他房間,都只能坐在他的床上。
宋情書甚至經常坐著坐著躺在上面睡覺。
宋嘉瀾無數次說過,他在外地上大學,回來的機會很少,讓他挪去他房間住,他回來了住小房間就行。
但周祁硯總是搖頭,或許是出於禮貌,又或者是出於年少的自尊。
他太過早熟,來宋家的時候已經十一三歲了,他沒有過叛逆期,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總是敏感的。
無論家裡對他再好,恐怕都很難打消他的顧慮,讓他擁有完全的歸屬感。
家裡都心疼他,所以誰也沒阻止過妹妹親近他。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宋嘉瀾感覺到強烈的不安,來敲打他。
他什麼也沒說,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討好,只是平靜地點點頭,飽含沉重,這讓宋嘉瀾感覺到一絲愧疚,後來很多次想要彌補,但沒想到沒幾個月後他就離開了,這件事就變成了一個心結。
再見面是十年後,他這個年紀,見過太多事,也沒有什麼看不開的了。
如果時光回溯,他或許不會再去做這種提醒,倒也不是他贊同,只是覺得,年少的心事總是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裡顯得熱烈而深刻,但時間就像是洪流滾滾而過,要不了多久,再深刻的東西都會被沖刷平整。
他明明瞭解周祁硯,也瞭解自己的妹妹,即便真的有什麼,也不會失了分寸,怎麼就選了一種並不合適的方式來做提醒。
所以周祁硯把宋情書帶來a市並照顧她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多想。
但他沒想到自己會在昨天夜裡接到周祁硯的電話,那時候大概是半夜。
他下意識以為是宋情書,張口就罵了一句:“再半夜給我打電話我就把你綁了扔海里喂鯊魚。”
“哥。”他叫了他一聲,然後是長久的沉默。
宋嘉瀾這才清醒了一點:“阿硯?這麼晚了有事麼。”
“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周祁硯帶著幾分苦笑,“我想追求小書。她還不知道,我也沒有把握,但我們關係太複雜,我不希望她因為這個和家裡鬧不愉快。我能感覺到她對我有一點感覺,至於是不是愛,我還需要確認,哥,對不起。我試圖控制過,但我真的喜歡她。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宋嘉瀾一直沒插話,他就一直斷斷續續講。
之後宋嘉瀾沉默了足足三分鐘,三分鐘實在是太過漫長了,漫長到他幾乎把過去現在都在腦海裡回放一遍,甚至他都要上升到哲學層面去了。
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周祁硯安靜地等著,像是罪人在等待自己的判決,惶恐又虔誠。
周祁硯離開的十年,宋嘉瀾最清楚宋情書是個什麼狀態,她對周祁硯的依賴喜歡已經不太像妹妹對哥哥的喜歡了,甚至有時候都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如果真的喜歡他,他一點也不會意外。
但是……
“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確定,但我感覺是最近。”周祁硯說,為了告訴他:年少的時候或許可能我也無意識喜歡過她,但我沒有任何越界的心思。
又是長久的沉默,事實上宋嘉瀾都快把頭髮薅禿了,盤問了足足十分鐘,確認他是真的認真的,才說了句:“爸媽不會同意的,但我這裡,我願意尊重小書的想法,如果她也喜歡你,我不會做任何干涉,但如果你欺負她,我保證你會死的很慘。”
“謝謝哥。”周祁硯明顯鬆了口氣。
宋嘉瀾看到兩個人一起進來的時候,有片刻的恍惚,已經快要想不起來,這倆小時候是什麼樣了。
都長大了,一個個人模人樣的,看起來倒是還有點該死的般配。
周祁硯給宋情書拉開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