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遠:粗暴的閒談
我試著表現得嚴肅、安靜,卻失敗了。封新城和我隔桌而做,中間的菜熱氣騰騰。“我要把你做一隻七十年代的麻雀,解剖解剖”。我對這種說法深感抗拒,我沒興趣成為什麼人的試驗品。
他的口氣大大咧咧,讓我依稀想起二十年前他作為一個詩人時的稱號〃西北王〃。而且,我也很難嚴肅起來。十年前,我認識他時,就是個一心要表現叛逆的年輕人,滿嘴的國罵想吸引別人的注意,或許暗中也崇拜才子+流氓的組合。
而封新城那時的口氣就帶著匪氣,或許是西北人特有的。但那時他是《新週刊》的總編輯,這份雜誌在十年前是中國媒體的標誌性雜誌,造就好幾年的閱讀狂熱。那時的中國社會既躁動又飢渴,人人都覺得一切都在變,卻說不清到底哪些變化了。但《新週刊》卻以不容置疑的語調,告訴你哪些變了。每次的封面故事,都像是當年革命標語一樣,斬釘截鐵。而深感一切堅固的都煙消雲散的讀者們,則像是找到了可暫時依靠的東西。
我知道,這閱讀狂熱背後,很大程度是封新城的個人才智所致。他敏感、銳利、多變而粗暴,他是概念組合的高手,是一個喜新厭舊的注意力短暫的人。但是,它的弱點或許蘊藏其中,封新城沒有耐心構建一個穩定的結構,培養雜誌的多方面的特性。但是,在一個如此劇烈變化的時代,一本雜誌維持了十多年,而且依舊有影響力,這實在出人意料。
我們隔桌而談時,他是以一個採訪者的身份出現的。在“總編訪談錄”裡,他和各行各業的人交談,他們中很多是這個時代的標籤式人物,有著強烈個性,代表了這時代的不同特點。但是封新城卻有能力將他們中的很多人帶入自己的語境,讓他們跟隨自己的節奏和頭腦,將自己的思考和盤托出。他不是個循循善誘者,卻是個直截了當的評論者,讓你不得不做出反駁。或許,這些被訪談者也在想和他身上的氣場作出某種潛意識的對抗。
不過,當我讀完他這本名為《真有意思》的訪談錄時,我更想知道封新城脆弱、猶疑也詩意的一面,很顯然,他刻意隱藏了這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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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海:為“總編訪談錄”結集出版說幾句話
《新週刊》所設“總編訪談錄”,是一個有功力、很可讀的欄目。每讀一篇,能見識一方才略、一方水土,深感今日神州人才輩出。
人物採訪類文章在報刊上本多見,但《新週刊》的“總編訪談錄”卻不駕輕車就熟路,策劃了一條在促膝交談中啟引受訪者作肺腑傾談並藉此彰顯受訪者才情與襟懷的人物報道之路,頗給人以機杼獨出的新鮮感覺。
對受訪者的選擇,幾乎不在意知名度,不逐求明星效應。而是以一個新銳媒體人參與生活的熱情與職業敏感,捕捉在改革開放的現實生活中總有一股心氣想為這個時代做些什麼,成就或有大小但都不失自己的風采、信念和見解的身體力行的行動者和多思善悟的思考者。採訪人稱之為“典藏智者思想光芒”,我想,將這些行動者在事業成敗中的經驗教訓,總結為他人之銘,將這些思考者在開拓探索中體悟到的點點真諦提煉為普適的知性,“典藏”兩字含意大約如此。
對話題的設計,幾乎不在意什麼熱點、敏感度、聚焦點……而是在努力對受訪者有所瞭解後,巧妙地提煉出能夠開啟心扉、直掏受訪者心窩子的話題,以此與受訪者開展坦誠平易的交談,因而容易進入酣暢境界,進入深度理解與默契,思想的火花也因之迸發。訪談雖少有傳奇性,卻蘊含著###的思想智慧和脈動的人情味。
主訪人業務諳練,他把自己設計為不顯眼的角色,在暗地裡精靈地調動著面前的受訪者。談到複雜的問題,能夠開合自如;出現稍縱即逝的閃光點,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