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走一段,仍是尋不到,他也就只好空手而歸了。畢竟於他而言,糙藥雖可輔助,但終究不是起決定作用的東西。
能夠起決定作用的,從來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這麼想著,遠處一汪淙淙的溪水卻落入了視線中。孟珩眼中微不可見的一亮,朝著那溪水走了過去。
溪水格外的清澈,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面光滑圓潤的鵝卵石,也能夠清晰地映出岸上的人影。
那是一個相貌平庸、身材單薄的少年。
孟珩解下背上的包裹,挽起袖口,彎下腰掬了一捧涼意絲絲的水灌進嘴裡,頓覺得清慡愜意了許多。
如此反覆幾次,才終於把這跋涉叢林的疲累解了幾分。
只是仲夏時分的熱署卻是難消。
也怪這古人衣裳,盛夏時節仍要長襟長褂的,不熱也要捂出一層汗了。
孟珩微蹙著眉頭猶豫了片刻,想到這林中無人,也不怕叫人窺了去,便蹲下身來,捧起水朝臉上抹去。
臉上那黏膩的汗液終於洗掉,還有一種卸下重負的輕鬆感。而與此同時,少年的相貌竟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層厚重的藥泥一般的東西漸漸溶進水中,順著溪水一去不返,經過幾次清洗,少年的真實容貌終於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精緻無瑕的臉龐。雖然臉色有些消瘦蒼白,但卻肌膚如玉,眉目如畫,只看一眼,便叫人深深地印刻在腦海中,久不能忘。
然而即便是脫了易容的這幅皮相,也依然不是孟珩原本的樣子。
他是穿越來的。
一個月前一覺醒來,便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地點,陌生的時空,甚至是陌生的身體和名字。
而這具少年模樣的身體當時卻是遭受了重傷,他還沒來得及驚訝穿越的事實,便被這身體拖著在床上養了大半個月。
也真是飛來橫禍。
孟珩用巾帕拭了拭滿是水珠的手,站起身子。既然這兒有水源,他便打算沿著這溪水再找一陣。印象裡石菖蒲這種糙藥應該就是挺水而生的。
他不是中醫,也不是學糙藥出身的,對於中糙藥這種東西也只是在往常工作中偶然略知一二,因此也並不十分拿得準到底能否找到石菖蒲。
權當碰碰運氣吧。反正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空閒時間有的是。
起身這當兒,耳邊卻突然掠過一陣不尋常的風聲,那風聲呼嘯而來,還捲起了地上的落葉,紛紛揚揚向著他飄來。
孟珩眯起了眼。
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自他穿越過來的一月有餘,就經常受到這種東西的騷擾。
而且這種東西出場的方式,每次都是那麼單一重複,單調得都有些無趣呢。
&ldo;既然閣下有意出來一會,不如就此現身吧,省得躲來躲去也沒什麼意思。&rdo;孟珩拾起地上的包裹背在背上,挺直著背脊,揚聲道。
少年的聲音清澈悅耳,然而仔細一品,卻發現那聲調中暗藏著一種沉穩和煦的力道,讓人聽了,竟不由自主地就去聽從少年的話。
那陣奇風又來回颳了兩趟,終於安靜下來,重歸於無。
而距離少年一丈遠的地方,卻平白無故地冒出了一個人。
不,準確來說那並不是一個人。
來者是女子樣貌,粉裙羅衫,嬌笑連連,可定睛一看卻會發現女子身上的不少古怪之處。漆黑如墨的鬢髮下面藏著一雙形狀怪異的尖尖耳朵,半掩在袖口下的手卻不是尋常女子十指纖纖的模樣,而竟像是動物的利爪一般,隱隱泛著寒光。
孟珩雙手環胸,上下掃視著來者,目含玩味。
這次是個什麼妖?看爪子像是貓,貓妖?不然就是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