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川本來也沒反應過來,但是見老者遲遲沒有下文,這才忽然意識到老者的意思,淡笑一聲:“世間唯有讀書好,那我也可以告訴你,天下無如吃飯難。”
“嗯?”老者臉色瞬間變化,再看秦百川的目光中隱約有了光芒。
“不是作詩麼?怎麼又弄到楹聯上來?”嚴居正不太明白倆人對話的含義,皺眉道。他所問,其實也正是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唯有薛詩涵抬起頭看著秦百川的背影,略微有些失神。
這一上一下兩聯看似沒什麼特別之處,但是結合秦百川跟老者之前的言語爭鋒,其實卻是大有深意。那老者說“世間唯有讀書好”其實是影射、打擊秦百川“讀書人”的身份,在這個時代,大多數的讀書人背後都有大把銀子的支援,所以老者的意思是你就是仗著有個好的出身,讀過書,所以才有資格根據老夫的畫作詩。
秦百川的下聯更是霸道,吃飯睡覺本來是很簡單的事情,可他偏說“天下無如吃飯難”,這裡的“吃飯”不是指普通的吃喝,而是指填飽肚子,維持生計。天下什麼人整天為吃飽肚子發愁?自然是那些販夫走卒,底層民眾。秦百川這下聯不但反擊了老者,更是揭露了這個時代窮苦百姓的真實生活,頗有些牽強的憂國憂民的味道。
“天下無如吃飯難……只憑此一句,小哥當有資格。”一直到這個時候,老者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衣衫華貴的公子似並不是自己意識中的不學無術之徒,再想起他可是一直站在薛詩涵的前面,老者更是意識到,那薛女娃貌似也不敢輕視於他。
“多謝老爺子。”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機會,秦百川走到桌案前,低頭不語。
方才在遠處看得不是很真切,走的近了才發現,那老者身後的小島上,處處燃燒著狼煙戰火,似正是兵連禍結,而那老者好像漠不關心,衣衫打扮雖然破舊,但是他的一雙眸子當中神采飛揚,好似遊山玩水,又好似去國懷鄉,矛盾至極。
聯想起老者曾說薛詩涵不知他的來歷,故而做不出合適詩詞這種話,秦百川也意識到老者似乎有過一段複雜的經歷,所以才將這種矛盾的情感表現在畫中。
“小哥可曾看出端倪?”秦百川看得認真,老者也頗有些期待。若是這位公子真能說出他內心所思所想,倒也是難得的一個知己。
“老爺子,秦某人也不知老爺子的經歷,若只用七言詩恐也難以描述你心境之萬一,不如我換個形勢,揣摩一番可好?”秦百川自己其實也有些拿不準,因此不敢有半點傲氣。
“小哥倒也老實,萬法皆緣,隨意便可。”老者算是對他放寬了一些要求。
“畫中老者便是老爺子本人,海面這座孤島上戰火紛飛,而老爺子卻是臨海而望,似乎對戰事毫不關心,目光雖犀利,可卻有一些酣暢淋漓,歡喜莫名的意思。”秦百川試著分析了兩句,忽然想起以前曾學過的一首序,信手拈來:“如果我說的是對的,老爺子此時的心境應是:遙襟俯暢,逸興遄飛。爽籟發而清風生,纖歌凝而白雲遏。窮睇眄於中天,極娛遊於暇日。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悲盡興來,識盈虛之有數。望臨安於日下,目故土於雲間。”(備註)秦百川的聲音抑揚頓挫,與薛詩涵方才所做的詩詞不同,駢體文的用詞華麗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朗朗上口、恢弘壯麗的詞彙便如安陽海浪怒濤洪流,自秦百川的口中噴薄而出,他聲音連貫,幾乎還不給人過多的反應時間,便將所有人都帶入了一種極為高深的意境當中。
且不說這詞中深意,單這用詞便讓安陽那些不學無術的書生目瞪口呆,就連薛詩涵也是微微張開了小嘴,不可置信的看著秦百川。駢體文這種事她薛詩涵也會,可如秦百川這般一蹴而就,那對她而言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人群當中唯有嚴居正一個勁兒的戳牙花子,秦兄那絕世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