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於合歡花上,輕輕道:“開得再好,暴雨如注,終究是要零落花凋了。”話音未落,暴雨已傾盆而下,如無數鞭子暴烈抽在地上,潑天潑地激起滿地雪白的水花,一時間雨簾綿密,連十步開外的物事也蒙朧模糊了。
槿汐護住我道:“娘娘站進些,彆著了寒氣。”言畢,不覺向著外頭“咦”了一聲。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見大雨中隱約有一女子的身影,也不急著避雨,只仰頭張開裙子蒐羅著什麼。我一時好奇,便道:“槿汐去瞧瞧,不管是誰,且叫進來避避雨。”
槿汐應聲,打著傘去了,不過片刻卻扶著一女子進來,道:“娘娘,是灩常在。”
果然是葉瀾依,她穿了一件青碧碧的綾紗斜襟旋襖,有淺淺的月白色斑斕虎紋花樣,底下是濃黑如墨的長裙,乍一看還以為是玄色的,裙褶裡繡大朵枝葉旖旎爛漫的深紅色凌霄花。她衣衫都溼透了,緊緊附在身上,愈加顯出她曲線飽滿,身姿曼妙。頭上松挽一個寶髻,想是淋雨的緣故,鬢髮卷在臉上,抖開的衣裙外幅裡?了許多合歡花瓣,如攏了無數雲霞入懷。她草草向我行了一禮,也不顧身上溼透會著了風寒,只顧著懷中的合歡花,又憐惜看向外頭暴雨中受不住狂風急雨而凋落的合歡花瓣。
因她身上溼透了,身形畢現,不免尷尬,旁邊幾個內監都勾下了腦袋不敢再看,我微微使一個眼色,槿汐忙披了件披風在她身上,道:“灩小主小心身子。”
她“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只憂心忡忡看著外頭的花。槿汐無奈望我一眼,彷彿向我道:灩常在果然脾性怪異。
我索性也不言語,揚了揚臉對身後的幾個小內監道:“灩常在喜歡那合歡花,你們拆了轎輦的帳帷鋪在樹底下,等雨停了去了水,只把花瓣送到灩常在處。”我微微一笑,向她道:“這法子不用常在淋雨,也可收盡了花兒,常在看如此可好?”
她這才微露喜色,恭敬屈膝謝道:“多謝娘娘。”
我含笑看著她的衣衫,“常在彷彿很喜歡青綠色的衣衫,每每見到皆如是。”
她微微一笑,媚色頓生,帶著一點雨水的寒氣,道:“娘娘很緦,嬪妾的衣裳的確多是青碧色。”她停一停,“嬪妾只喜歡青色。”
我微微頷首,“常在的容貌頗豔,其實穿紅色亦美,如常在所愛的合歡花一樣。”
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道:“快要入秋,合歡花也不多了。”
我淡然微笑,“上林苑中,這邊的合歡花算是開得好的了。”
她的眸色微微一亮,丹鳳眼因著這神采愈加靈動嫵媚,語氣卻是慵甜的,“這裡的合歡花哪裡算好呢?鏤月開雲館的合歡花才是天下最佳,入夏時節便如花海一般,連太液池的湖水也有那香味。”
她眼中閃過一絲難言的陶醉與神往。心中驟然蒙上一層陰翳,彷彿亭外雷暴滾滾的天色。鏤月開雲館是玄清在紫奧城的資訊,其實就在太液池中央。然而男女有別,我是永遠不可能踏足的。那樣美的合歡花,連浣碧都見過的,於我,到底是近在咫尺,卻遠隔天涯了。
鏤月開雲館如是,他又何嘗不是呢?
然而另有一層疑惑漫上心頭,我怔怔出神的片刻,灩常在容色一黯,彷彿是察覺失言了,自嘲著笑道:“嬪妾從前微賤,連宮女尚且不如,自然可以隨意走動了。”
我輕輕“嗯”了一聲,“旁人閒話是旁人的事,若自輕自賤便不好了。若說微賤,本宮又何嘗不是罪臣之女呢。”
她悠然一笑,似有所觸動,然而很快望向亭外,伸手接住飛簷上滑落的積水,道:“雨停了。”
我看一看她,道:“怎麼常在身邊服侍的人也不跟著出來麼?大雨天的,不如本宮著人陪你回去吧。”
她似笑非笑,微有清冷之色,道:“綠霓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