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血沿著眼眶流下。她單手扶著了身邊的高櫃,與奧戈哲對視的時候狼狽得像是頭被埋伏的獅子。
塞拉菲娜問出一個她已知道答案的問題。
“奧戈哲,你做了什麼……?”
金髮的少年沒有回答。他似乎已不存在於這個空間,合上眼睛的同時,呼吸的聲音也低得幾不可聞,整個人處於一種一不小心就會忽略他的狀態之中,然而塞拉菲娜無法忽視他,至少不在被他如此重傷之後。
雙子所在的位置正好是窗戶兩邊的角落,被格列多扯落的窗簾蓋在他身上,銀白色的月光傾瀉地面,把玻璃碎照得有如淚珠,又有如某種透明的寶石。塞拉菲娜一步一步地向著黑暗的角落走去,動作緩慢卻無比堅定,最終停於奧戈哲。多拉蒂的身前。他仍然沒有反應。
塞拉菲娜伸出雙手,扼上少年的頸項,拇指指腹正好交叉著按到了他的喉結上,她已用上了自己一半力氣,奧戈哲連反抗都沒有,彷彿生死對他來說已不再重要。她咬咬牙,單手將他壓到窗戶之上,另一隻手則是扭開了窗戶的開關。少年的上半身完全懸於窗外,有鮮血自她的口鼻流出,滴落到她的雙手與奧戈哲的襯衫之上。饒是如此,他也不過是轉了轉眼珠,沒有看她,而是看向外面的新月。
房門被人撞開。塞拉菲娜沒有回頭。
風行豹厚而且柔軟的肉掌按到地上,走動時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安靜得像一片銀灰色的影子。披著斑斕皮毛的大貓看了看角落裡的人形,止步於她身後數米,明顯在等她下令。塞拉菲娜用口深吸了一口氣,鮮血黏著了她的喉嚨,平常很輕鬆就能發出來的音節也需要刻意用力。“把格列多交給索爾。奧古帕度。我答應過他的。”
極夜嗅了嗅空氣,又用鼻子碰上她的後腰。塞拉菲娜艱難地搖了搖頭,“沒有大礙……起碼現在沒有。”
話是這樣說,但她仍然止不住血。眼前的視界被染上鮮紅,她不得不閉起了情況並不理想的左眼,又把奧戈哲往外面推了兩寸,這一次他還差一點點就會摔到旅館外的硬石路上。
金髮少手把雙手握上了她的手腕,雙眸裡的銀綠色尚未退散,這種顏色的眼睛她這輩子只見過一次,而且是在她自己身上。多年前的記憶又重現眼前,迷糊之前她隱約聽見了奧戈哲略帶沙啞的聲音,“我看見了……”
話音未落,銀光便再次閃現於塞拉菲娜眼前。她第一個反應是鬆手後退,然而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奧戈哲所施展的殺人魔法。隨著壓在他身上的重量撤走,少年的身影也消失於窗邊,光芒擊中了塞拉菲娜的頭,這一次她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便已跌落地上,昏了過去。
極夜把塞拉菲娜挑到背上,往窗外一躍,穩穩下了地,隨即向某個方向跑去。
月光依舊緘默,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又彷似什麼都沒有看懂。
旅館前的灰色花崗岩路乾乾淨淨,沒有半點痕跡。
第71章 神紀之城(一)
她大概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中,她又回到康底亞那片無邊無際的麥田。頭上是北方才會有的蒼藍色天空,鼻端傳來了摻著稻香的乾燥空氣,北風折彎了與她齊膝高的麥穗,光是這種沙沙──沙沙──的聲音,便是一首不需要伴樂的詩句。房屋離她有一段距離,在她身處的地方望去,像是給孩子玩的模型,連從煙囪裡噴發的白霧都虛假得猶如畫出來的一般,唯有熱湯與燉肉的氣味遠遠飄來。
有流浪貓散步散得累了,踏著碎步走到她身邊,將頭擱到她右腕之上,尾巴悠閒地一甩一甩,暖熱的爪子纏緊小臂,一種又嬌嗲又沉默的示好。塞拉菲娜盯著不停散聚的雲朵,發了一陣子呆,才逐點找回了思緒。這個地方讓她每一根神經都放鬆下來,塞拉菲娜知道,在整個培斯洛之中,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