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每個選手在轉會時都不得不面臨這些現實性問題嗎?還是隻有他命不好,比別人倒黴些?
左正誼沒回訊息,雙手發抖,忍了半天沒忍住,把手機摔了出去。
發洩的一瞬間,他忘了自己在直播。
彈幕上冒出滿屏問號,左正誼反應過來後把直播關了,推開椅子往外走。
紀決愣了一下,立刻跟上去:「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左正誼腳步不停,走到陽臺。
已經是深夜了,陽臺的玻璃門一拉開,冷風直灌而入。左正誼衣著單薄,被吹得身軀晃了晃,還沒站穩,身後一股大力傳來,把他重新拽回了門內。
左正誼順勢倒進紀決懷裡,額頭抵住對方的胸膛,不肯再抬起來。
紀決拍了拍他:「怎麼了?你說話。」
左正誼委委屈屈道:「我就那麼不討人喜歡嗎?」
「……」
紀決愕然:「誰不喜歡你了?」
「他們都不肯簽我。」左正誼氣得肩膀發抖,說話語無倫次,「我不知道我究竟怎麼了,我哪裡不好?我有今天的名氣和地位都是自己一場場打出來的,我c過的比賽比別的中單一輩子都多,我才二十歲,還在巔峰期。我想找一家重視我的俱樂部好好打比賽,這個要求很過分嗎?我不配嗎?」
他說著說著就有了哭腔:「sp讓我去當老二,cq覺得我可有可無想撿便宜,蠍子知道他們是我的第一選擇就故意壓價——他們都把我當什麼啊?我就那麼不值錢?!」
紀決沉默了片刻:「不是不值錢,是你太貴了,哥哥。」
左正誼生起氣來敵我不分,猛地抬頭瞪紀決:「你什麼意思啊,是我的錯嘍?」
他兩眼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雖然看起來兇,但又很可憐。
紀決默然與他對視,左正誼先敗下陣來。他的兇氣是紙糊的,一眨眼就散掉了,只剩下傷心。
這傷心夾著恨意,來得莫名,就像一個在外流浪的孩子突然想家了,左正誼念起了wsnd的好。
當初在wsnd,他才不會這樣受欺負。他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他就是獨一無二的核心。
可現在已經沒有如果了,沒有了,沒有了。
這是周建康的錯,是鄭茂的錯,是許宗平的錯。他們毀了他的象牙塔,他再也回不去了。
外面的世界全是算計,沒人愛他,他們只在乎他值不值錢。
縱然這沒什麼不對,這是社會的運轉邏輯——這就是鄭茂嘴裡的社會,沒人會無條件遷就另一個人,他必須學會能屈能伸。
明明他已經這麼強了,還是不行,還是不對,還是要低頭忍受。
「我不想。」左正誼回到客廳裡,坐到沙發上,埋頭趴在自己膝蓋上哭。
他哭得發抖,想不通,為什麼這個世界是這樣的?他們爭先恐後地湧到他面前,目標一致,要磨平他的稜角。為什麼?他有那麼尖銳嗎?他究竟刺到誰了?
他在wsnd的那些年,難道不是功高至極嗎?換一傢俱樂部他就會成為毒瘤嗎?不至於吧。
可大俱樂部都這麼強勢,不肯把他擺高。
小俱樂部即使有心,也無力去買。
左正誼莫名其妙地走進了死衚衕,他本該比任何人都光輝燦爛的前途,卡在了轉會上。
怎麼辦?好像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活在現實裡,必須要向現實低頭嗎?可他不想。
「我好難受。」左正誼頭也不抬,伸手去撈紀決不知道在哪的手,「你抱抱我,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
紀決坐到他身邊,把他整個人環進懷裡,可依然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