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林感覺剛才水結界已經耗費了他三分之一精神力，略感疲憊。

海德因突然停下腳步，一道紅色結界將他們包裹起來。

風沙被擋在結界外，連風聲都變得若有似無。

狄林驚道：“導師？”

“在這裡睡一會兒。”海德因坐下來。

狄林看看四周。他們所站剛好是一塊高起小土坡，可以清楚地看見前面那豎起來高高樹牆和從樹牆後面冒出來烏黑沙塵。士兵和參與空間魔法魔法師們在土坡前後左右忙碌地跑來跑去。其他魔法師都已經站在樹牆後面充當第二道防線。相比之下，他們清閒得好像無關路人。

他慢慢坐下，愧疚感蔓延。

“等前面結束了，我叫你。”海德因道。

“一定會輸嗎？”壓抑許久不安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海德因嘴角微揚，“只要空間魔法成功，就不算輸。”

“……”即便已經承認了心裡對他喜歡，狄林還是覺得看不透他。明知道對方是怎麼樣存在，依然悠閒自若，完全沒有任何緊張感。他已經分不清楚他究竟是胸有成竹，還是覺悟了。

“你喜歡睜著眼睛睡覺？”海德因斜睨了他一眼。

狄林躊躇道：“我想給父親留一封信。”他不畏懼死亡，卻害怕父親為此而傷心。儘管他知道父親一定會理解自己，也一定會堅強地挺過這場打擊。

“你可以在放假時候親自對他說。”

狄林側頭看他。

海德因似笑非笑道：“你不是向我提出去沙曼里爾做客邀請了嗎？難道那是個玩笑？”

“不。”狄林低頭，望著自己膝蓋，須臾，又抬起頭道，“我一定會請你喝咖啡，在我家。”

“唔。”

狄林把腦海中亂七八糟想法都驅逐出去，手環抱膝蓋，頭枕在手臂上，閉目養神。睡到中途，肩膀好似被輕輕地撥了一下，頭不由自主地向左邊靠去，落在一個溫暖懷抱裡，修長手指輕輕地揉著他太陽穴。

疲憊和舒適讓他懶得睜眼。反正，即使不睜開眼睛，他也知道這個懷抱屬於誰。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彷彿禁止。

狄林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熟睡，但精神力卻在慢慢地恢復。

“快了。”海德因突然道。

狄林戀戀不捨地張開眼睛，然後直起身。

樹牆已經被黑色沙塵淹沒了，魔法師們一個個像驚弓之鳥般倒掠回來。有幾個飛得慢，瞬間就消失在塵沙中。

狄林看身上發冷。

他不知道那些消失魔法師還能不能活下來，他只知道，他們已經無路可退。

“出發吧。”海德因懶洋洋道。

狄林深吸了口氣，漸漸平靜下來。等站起來時候，他頭腦已經摒棄了所有雜念。

他告訴自己，這是一場戰爭。

——只是一場戰爭。

海德因和狄林手拉著手走到土坡下。

布蘭德裡和美蓮娜正率領魔法公會和聖帕德斯學院魔法師們等著他們。狂亂風沙吹拂著他們法師袍，但每個人都站得筆直，從姿態上，看不出任何退縮和驚慌。以精神力強大而著稱魔法師們總是懂得怎樣更好更快地調整自己情緒。

“站隊。”美蓮娜用魔法將自己聲音傳送到每個人耳朵裡。

其實不用她說，所有魔法師都已經自發地動了起來。

形勢已經是千鈞一髮，在這個時候沒有任何猶豫和發呆時間，他們此刻腦海中唯一想就是做好自己能做事情。

狄林位置靠近海德因，只有一步差距。他站好位置，正準備放開一直牽住手，卻感到對方手掌傳來更大力鉗制。

空間魔法開始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