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給搖醒問它要不要吃些什麼、喝些什麼,或是要不要一捧土好將它的足須扎進去。他只是這麼想著,仍還是坐在圓臺旁,等著榻上那株小芝自己睡飽了醒來。
可是,近一個半時辰過去了,都已過正午,這芝還在睡著。他到底有些不耐煩,過去對著這株睡得安穩的小芝一頓地晃,它終是被晃醒了,滿眼的恍惚迷離,就這麼望著他。日中的睡眠不似夜晚的,轉醒過來會有些慢,就像它現在,一臉的“還在夢中”一般的神情。
它只見晃它起來的那人嘴巴一開一合地,像在講著話,一時也反應不及,仔細分辨後,知道他在講:“你要不要吃些什麼?喝些什麼?還是要土?”它胸中費力地思索:吃些什麼?喝些什麼?它將他的話輾轉思索,不解其意,忽想到:不是吧!是就要燉我了?才這般好心,要叫我吃些喝些?
它忽然悲從中來,哇一聲大哭出來,一邊還斷斷續續地講:“有、有什麼好、好吃好喝的、都、都給我拿來。”
第 5 章
與鯀還被它突然而至乍響的哭號給“嚇”得往後一退,也不再理它,只轉身去開了廂房門,立於門口處喚小二過來,說是要酒菜。不消二刻鐘,那名被喚的小二就備齊了他要的酒菜端上來,送入他們房中。
等小二退了出門後,那小芝就由榻上磨磨蹭蹭地挪至圓臺前,伸手就要拈碟中的菜肉來吃。被與鯀一拍手,說:“哪有這麼吃東西的,你當是住在山裡頭麼?”這株小芝還在抽噎著,抽噎得還嗝了一下,望向與鯀:“那要怎麼吃?”與鯀抬手握箸,對這小芝講:“在人類的地方吃東西,要用這樣物品,它叫‘箸’,或‘筷箸’,你看,這樣挾菜或是肉來吃。”
小芝看他那樣做,就也學著挾菜來吃。無奈它手笨腳拙得很,怎地也挾不來。與鯀無奈,照它的這種速度,怕是這一頓飯得吃到子夜。他聊發善心——僅有的那麼一點,挾了一筷,朝那小芝嘴裡送。那小芝“啊”張口,吃下了那一筷,覺得好吃,就問:“與鯀,這是什麼?”與鯀答:“糟的鴨心。”小芝回:“哦,再來一口。”與鯀心裡疙瘩一下:就這麼使喚起我來了?也罷,我就當是在喂肥,純是為了我那鍋湯的好歹。
他沒細想這芝吃了這些人間的吃食是能做什麼,他也只當是吃了能給它也滋補滋補,彼時入鍋前也不至於整株都是一副萎靡枯蔫的模樣。可他哪曉得這些個人類食物之於這小芝這類的靈物根本沒什麼用場,根本不會穿腸而過,只會與形體內停駐一個多時辰便自行化去了。只是叫它嚐了個滋味後,就會在一個多時辰後如雲煙般散了。這小芝想要滋補身子,還是得靠日月精華,月華比日華好,且還是要靠岩石沙土。它也僅能連續一月左右不沾土,就這麼保持著人形,可是若一月後還是不讓它變回原形紮根進沙質土壤中,它那時就真是會蔫了。
這小芝眼下要叫東西來吃,純粹是因為它念著自己也沒幾日好活了,人間好吃好玩的是受用不到了,那可得抓緊這僅餘的光陰,多吃幾口,多飲幾滴。
與鯀又送了幾筷入這小芝的口裡,見它吃得很有滋味的樣子,他便皺了一下眉頭,心道:這是有多美味?叫它吃得這般有滋有味的?於是,他送了一筷入自己嘴裡,嚼完嚥下,更是皺眉:這什麼啊?難吃成這樣!唉,這小芝真是沒見過什麼世面。
其實也是,這是專做住店生意的客棧,多數時候,這酒水茶食也精緻不到哪兒去。
他嚥下口中食物後,偏頭望了這小芝一眼,見它傾身靠在桌旁,兩眼滴溜溜地盯著這一桌子的酒食,盯了一會兒,還轉頭望了他一眼,像等著他再挾來一筷似的。
他嘆了口氣,放手中的筷箸在山形箸託上,小芝見他停手了,有些急,攥緊他一邊袖口。他卻起身,把它也提拉了起來,講:“走吧,我們出去別家吃,有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