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帶走周曼雲母子之前,只要先解決了麻煩的徐訥就好。
毒者有毒者的規矩,徐訥放血引蠱正是南召毒師對決中最慘烈的邀約,講究的就是要互拼毒術直到一方死去。打量了一下眼前已染成個血人似的徐訥,更覺勝算十足的夔長老狠狠地頓了下手中藤杖。
他不信他苦心數十年的造詣永遠都敵不過眼前這個他一直厭惡至極的雜種!
下定狠心的夔長老拎著血藤杖從玉瀾堂中跨了出來。步履沉穩如嶽,橘皮老臉也因著自信而顯得舒展了許多。
徐訥笑看著對面的老頭咬破舌尖嘴中喃喃召蠱,也抬起了還在滴血的右腕。他的手持著意欲曲指彈血的架式,可原本在院中屹立不動的身子卻毫無預警地突然向後倒去。
院中瞬息間讓出一片虛空,一直掐捏著時機的三隻黑色羽箭連珠齊發,破空唳虛,直衝前方……
枯瘦的雙手捂著汩汩冒血的喉管,象是被穿胸箭釘在了地上的夔長老。瞪著雙昏黃老眼不可置信地盯住了向著他走近的徐訥。突襲來的三箭正紮了他喉、心、腹三處要害,讓夔長老蓄勢侍發的蠱蟲攻擊功虧一簣。
腰囊中取出黑色瓷瓶將稠粘的汁液澆上了還未死透的軀體。再揚手散下一掇暗紅粉末,徐訥的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毫無阻滯。
原本倒伏在地上的奎長老身上騰地燃成了一圈人形的火焰,隨之而起的白煙中帶著燒焦蟲屍的氣味。
毒師的規矩?!誰家護短的爹會跟要謀算自家兒孫的壞人講了規矩?
火光映襯之中,滿身血汙的徐訥挑起了桀驁的眉眼,戾氣十足地抬步走向了夔長老帶進東宮的餘黨。赤足咯吱咯吱踩著不知死活的毒蟲,趴在他胸口十字傷處的赤蠍彤高高地樹起沉黑如墨的尾刺。
大敞開的院門也迅速地衝進了一隊黑衣玄甲計程車兵,提刀挾槍與原本駐在玉瀾院的禁軍廝殺在了一處。
“曼雲!我在這兒!”
方才在門廊屋脊暗處配合著射殺了夔長老的蕭泓,幾個騰躍先行躥到了西暖閣的窗下,高聲地提示著自己的存在。若不是有紫晶甩尾撓爪相阻。他已要破開燻著毒汁的窗格直接躍了進去。
象是掐算著時候,室外蕭泓的喊聲剛落,室內就附和地響起了一聲嘹亮的嬰啼!
蕭泓傻傻地愣了一下,緊接著,手中劍捅向了一個趁機侵到他身邊卻被紫晶撓花臉的禁軍士兵。
西暖閣中的蕭澤也呆住了,幽暗的目光駐停在了周曼雲微閉的眼角,那兒正迅速地掛上了幾滴珠淚晶瑩。自產程開始就從未敢哭過一聲的婦人滿臉滿身盡是汗水,也只在這一瞬才流下了眼淚。
“他來了!”,蕭澤笑著閉了閉眼,再睜開已眼底一片清明。他迅速棄開了原本緊攢的素手,利落起身,伸手從小滿手中接過了剛斷臍帶的嬰兒。
她的丈夫與她的兒子,同時到了。
人生際遇即如此。漫長艱難的守望即便願意賭上寶貴的性命,到最終,也敵不過冥冥之中恰恰正巧的緣份。
“徐牟!即令部下棄械歸降,否則格殺勿論!”,窗外初為人父的蕭泓回過了神,從胸腔裡迸出的吼聲更響如雷。
“燕王殿下?!”。憑著話音才認出著普通景軍士兵輕甲的徐牟,全然沒有負隅之感,反而躲在一根圓柱之後更大聲地反勸了回去,“您竟敢領兵私闖城禁謀奪東宮,還不速速自縛向皇后娘娘請罪!右相大人立時就會領軍來了東宮!”
“我奉皇命入城,正是李榷李大人親開的城門!”。金光熠熠的獸頭御符在火光之下晃了晃,蕭泓底氣十足地高聲喝道:“為徐牟矇蔽從逆的軍士,繳械投正縛賊倒戈,可盡赦其罪!”
玉瀾堂的夜色立時僵作一塊黑幕,隱隱約約,有大批人馬湧來的腳步聲遠遠地傳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