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每日都有人來道賀,我卻知道,這一場婚禮一定不會舉行。沒有人能勉強茗珍做她不願意的事,她一定不會嫁給我,一定會有事情要發生了。
果然,她瘋了。
城外十里,她還在等著我,背後沖天火光映照著她蒼白的臉,她滿手都是鮮血,滴落一地,脖子上也有一道道血痕。
我的心不由得一緊,她的神色卻平靜得好似那無風的湖面,淡淡悠悠地微笑,“晨風,我可以不用嫁給你了。”
“我知道。”我輕嘆了一聲。
她也並不驚奇,她瞭解我正如同我瞭解她。她看了一眼還在流血的手,神色還是平淡如水,“郭絡羅沭敏躲在那片墳地,小陌那丫頭跑錯方向了,去救她們吧。”
我站著沒動,她沒有打算傷害她們,那她們一定是安全的,我擔心的卻是她。“你不想嫁給我,可以讓我再昏睡幾年。”
“不。”她搖了搖頭,眼裡是對著另一個人才會有的溫柔,“胤禩現在需要你。”
我心中苦笑,她做一切都是為了那個男人,那個和我一樣只是心疼憐惜她,對她根本沒有男女之愛的男人。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我還是忍不住輕嘆,“你想過後果的。”
“永遠被關禁在王府小院。”她淡淡一笑,“我不在乎。無論什麼後果,我都不能嫁給你,你也不能娶我。你等的那個人不是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著她的。”
我在等著她,等著那個叫孟菁的女子回來。
孟府的那個千金,從小就已名動京城,她六歲寫的詞賦就已讓翰林院大學士讚不絕口。但那還並不是讓我動心的原因。
我甚至沒有見過她的面,只是隔著那重重紗幔,看到她影影綽綽的風姿。沒有聽過她琴聲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那琴聲對一個內心浮躁,隨時都在生死邊緣遊走的人,是怎樣一劑定心的良藥。
虛幻的盛名榮光,浮華的人世百態,令我迷失,我厭倦那無休止的拉幫結派,但我又享受那萬人景仰的榮耀。唯有在聽著她琴聲的時候,我才能清楚地知道什麼是我所想要。
只是一次意外,我循著琴聲,誤入她撫琴的小院,她驚得匆匆離去,只留給我一個美麗的背影。此後我常常以軍政要務為由,出入孟府,但我只是站在那院外,隔著亭心那一層一層飄飛的白紗,遠遠地看著在亭中撫琴的她。
她沒有再躲開,只是安靜地彈完一曲,再轉身離去。我知道她是為我而彈,她能懂我所有的心情,化解我心中的鬱結和戾氣。
透過那層層輕紗,我能感覺她溫柔的目光,也能感覺她的心,能彈出那麼空靈的琴音的人,一定有一顆瑩透無暇的心。
我從未見過她的樣子,但她在我心中,已經留下了一個永遠無法忘記的影子。
我令人在將軍府弄了一片荷塘,唯有出塵不染的荷蓮,方能配她。我時常站在荷塘邊,遠遠看著那塘中的竹亭,想象她在那裡撫琴的樣子,連天荷葉翻動,紅蓮在她身邊綻放。
她沒有成為我將軍府的女主人,卻被指婚給了八貝勒。
我知道八爺沒有理由拒絕的,他本來也該納側福晉了,孟家小姐的才情他也聽說過,雖無喜愛之心,卻也並不討厭,何況那是皇上之命。
但是他卻拒絕了。
我永遠記得那日他在皇上那裡跪了一夜,出來的時候拍著我的肩頭,只是淡淡一笑,“君子不奪人所愛。”
他是君子,是那朝裡朝外我見過的最君子的人了。
只是我們都忽略了,被拒婚對一個女子是怎樣的奇恥大辱,而且她還是那樣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
太想得到,才會失去。如果我不是表現得太想得到,八爺也不會拒婚,我雖不能得到她,但她至少是平安的。是我害得她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