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浩氣療傷(7)
景成像長嘆一聲,輕撫小弦的頭,放緩語氣解釋道:“你不清楚其中的兇險處,若是妄加外力只會提前引發你的傷勢……”小弦甩甩腦袋,卻晃不開他的手。景成像也不多說,再嘆一聲,朝門口走去。
小弦噘著嘴,賭氣般恨恨道:“我若是尿急撒在床上你可別怨我……”
景成像驟然轉頭,瞪了小弦半晌,也覺好笑,卻仍是板住臉:“我給你做個牽著繩子的鈴鐺,若要叫我只須拉鈴便是。”
一連幾日,小弦都在專心看《黃帝內經》《子午經注》《千金方》《扁鵲神術》等各類醫書。可那些書上多是以古篆所書,小弦認得幾個,大多卻是不識。
他只道景成像有些嫌煩自己,也不去找他釋疑。索性不按那些經脈的走向,先去認穴道上標註的簡單文字,記住一個穴道的方位便在身上比劃幾下,然後再去認下一個穴道……
比如剛剛記下手肺經的“中府”穴,又立刻跳轉到任脈的“天突”穴,再轉至足腎經的“少泉”穴……
說來也怪,隨著他從一個穴道跳至另一個穴道,體內便有股氣流隱隱而動,宛若活物一般……
原來小弦雖因《天命寶典》有些內功的根底,卻從未正式修習過內功,根本不懂收放之法。而他一心要記下經脈圖上的各處穴道,隨著意念所想,內息便不自覺地循勢而行。
小弦記憶本強,不幾日能認下字的穴道俱都記住,左右無事便去認那些難檢字,按偏旁認取或是胡記一氣,一時似是而非的穴道記了一腦子,卻全然串連不起。只覺得一股內息亦在體內各處經脈間跳蕩不休,時而滯窒,時而暢通。
他還以為是那“六月蛹”遊走全身,起初尚是有些害怕,慣了也便不當回事,反覺得十分好玩。他性子倔強,有時二處穴道間的內息無法暢連,反而強行鼓動內息,力竭方止。
卻不知如此行功大是兇險,除非失心瘋了,否則誰敢似他這般將不依經脈運氣亂衝亂撞?有時甚至嘗試以內氣打通任督二脈,就連內家高手亦要修習幾十年後方敢如此行事,何況他一個初窺門徑的小孩子。
幸好一來小弦功力尚淺;二來他全心全意只為記下穴道方位,反對體內運轉的內息不以為意,恰恰合了道家“無為”的路子;三來他只怕這“六月蛹”氣收拾不住引發傷勢,稍覺不對立時換個穴道;四來《天命寶典》雖非武學典籍,卻是最講究順天行事,每當他睡覺休息時便不知不覺中將體內紊亂的內息帶上正軌……如此種種原因加起來,方不至於令他走火入魔,導致大禍,不然似他這般胡練一氣,只怕早是嘔血而亡了。
景成像每天都要來看他數次,卻只是送來食物清水,連目光亦不與他相對。小弦心中賭氣,也不去向他請教體內的種種異狀,只是覺得體內氣息越來越強,有時幾欲收束不住。他非但不怕,反倒是心頭得意,試想若是能自己將這“六月蛹”氣迫出來更好,再不用看這原本寬厚突又變得有些不可理喻的點睛閣主的臉色。
如此過了十餘天。這日一早醒來,小弦忽覺頭暈目眩,體內異氣蓬勃欲出,他試著如前幾日將內息引導於各穴道,卻再也不見靈光。渾身精血似要沸騰般擠迫著每處毛髮血管,更有一股如實質般的氣流全身遊移不定,每過一處便踽踽而動,將身體脹得痠麻難忍,體內就似伏著一隻擇路而出的什麼怪物。
小弦心頭大駭,連忙拉鈴叫來景成像。
景成像一見小弦紅光滿面,心火上湧,目赤膚幹,竟像是要走火入魔的樣子,暗吃了一驚。他初見小弦時查過其脈像,知他內力幾近於無,還只道是滅絕神術被壓制近月後終反噬其主,卻是無論如何想不到小弦在這十餘天胡打胡撞的練功下確已踏入走火的邊緣,而那“六月蛹”氣亦被他體內心魔引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