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地之聲淹沒,河上新建的木橋在馬蹄的□□下吱吱作響,見者無不擔心木橋會忽然傾圮。
不祥的預感忽地應驗了。只聽橋下忽地爆出一連串的喀喇聲,竟然真的整個塌落下去。踩在橋上的馬匹徒勞地後退,卻仍沒擋住下落的頹勢,與木橋橋身一道落入水中。
暮春時節已算是到了江南孩童下水戲水的季節了,只是這些人大多來自北方,不諳水性者多,加之身穿鎧甲,十分笨重,落水之後,浮起者不過十之五六。落水者正待呼救,有一人忽地沉底,像是下面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人拽了下去,旁人見之不妙,奮力往岸邊劃去,可惜水下水鬼不饒人,竟是打算一個也不放過,不多時,尚且浮著的人紛紛都被拖入水中。
後面的騷亂引起了前面人的警覺,就在這時,一陣低低的號角劃過寂靜的街巷。
住水邊之人倒是常聽這種聲音,碼頭裡每日要響上幾百次,每響一次,就有一艘船靠岸卸貨。可建業城中並無一條水道可以停泊大貨船,碼頭的聲響怎麼會在此處出現呢?
馬上騎兵忽地齊齊拔刀,不過就是一瞬,便與江湖群豪短兵相接。
一柄大夏龍雀無往不利,一瞬便斃一人。蓮花渡眾人為了保密,此一行只得廿二人參戰,更莫提其中尚有武功不太強的小兒輩,他除了要殺自己份內那四個人,還要把別人的份也幹掉不可。是以他一鼓作氣,將自己一輩子的手藝都使了出來。只可惜殺第一人時還算佔著偷襲之利,殺第二人時已陷入人群之中。
這群羯人的實力也漸漸顯現出來,相互合作極為默契,進退之間恰如彈琴奏曲,一張一弛暗合某種奇異的旋律。銀鎖戳了戳金鈴,道:“我還道你夠信我了,你瞧那些人。”
金鈴點頭道:“生死相托……分明是生死相許。”
銀鎖吐吐舌頭,道:“我以前在於闐聽過這樣的故事……古時候,西邊有一個小國家,他們的軍隊裡往往結成……一對一對的,戰鬥時為了在自己戀人面前表現,都勇猛無比。”
金鈴咂舌:“都是男的?”
銀鎖點點頭,評價道:“陳七寸挑的那人本來是個頭目,怎地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難道我也看走眼了?”
金鈴眯著眼睛,道:“不對,有問題,你看中間那個胖子……”
銀鎖卻低聲驚呼道:“你看那個人!中間那個!就是跟蹤我們的那個,我就說他是給王偉賣命的!咱們早就被他盯上了,那豈非……”
金鈴跟她頗有默契,是以一下子找到了她說的那個人,“有古怪,你瞧咱們的人跟他打了照面之後。”
銀鎖定睛一看,只見蓮花渡一位長老舉著刀朝那其貌不揚的漢子衝了過去,一個照面之下竟然轉頭砍向別人,彷彿兩人互相看不見一樣。
“奇了……竟是個反間,那他來跟蹤我們幹什麼?”
“他朝王偉那邊去了。”
銀鎖抓緊了她的手,道:“那真是王偉?形貌雖然不差,可他不是個文官嗎?怎地他一點都不怕?”
那漢子趁著亂戰,同羯兵不斷換位,漸漸接近了王偉身邊,時不時與我方人馬磕碰一下,銀鎖趁著這間隙問道:“你剛說的胖子呢?”
“背對我們呢,我看著很眼熟,想找你看看。唔,那人要出手了。”
銀鎖見她捏緊了劍柄,知是這一擊不成,金鈴就要出手了,也緊隨著她站起來。
那漢子來到王偉身後,悄無聲息地提起了刀,金鈴往前挪了一步。銀鎖卻看見那胖子轉過身來了。
“元大師!?”
正說著,那刀已斬向王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斷斷是躲不開這一下的,金鈴聽見銀鎖喊元大師,便知更麻煩的還在元大師那處,低聲喝道:“殺元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