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謙虛的長子,竟有這樣堅定的一面,他一時微怔,隨即未再著朱高熾一眼,冷漠吩咐道:“來人,送世子下去。”
片刻,一個小內侍領了四名帶刀侍衛入內,他們面無表情的是到朱高熾跟前,抱拳道了一聲“世子,恕罪”,即刻不顧朱高熾意願,強行帶他離開。
朱高熾奮力掙扎,聲聲請求著朱棣。
朱棣置之不理,默默的走到床榻前,負手佇立。
一層如氤氳煙霧的薄紗,阻隔不了他灼灼如日的眸光,亦阻隔不了他咄咄逼人的勢氣。不過她心下再無感覺,之所以會轉念,也是為了另一抹溫暖一一朱高熾對她的拳拳關心。
“等一下!”儀華坐起來,出聲阻止道。
屋中眾人聞聲,俱是一陣驚喜。
阿秋朝外揚聲一句“王妃醒了”,忙疾步行至床塌前,將床頭一邊的紗帳掛起。
朱高熾正被侍衛帶著門口,聽到屏風後阿秋的歡喜聲,他欣喜若狂,掙開一時沒反應過來的侍衛,快行進了屋裡面,剛看到披散著頭髮的儀華,聲音就哽咽了:“母妃……您醒了。”說著,幾步上前,跪在床下腳踏上。
朱高熾正值少年,處於變聲時期,聲音粗噶難聽,儀華卻全然不覺,只是目光溫柔的看著他,微笑著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巳沉默退至床尾的朱棣,突然淡淡道:“人已看了,你可以回去了。大師,還請你再診脈看下情況。”
朱棣這一出聲,兩人都沉默了。
朱高熾本還有好些話要說,聽到朱棣這樣說,又想儀華如今的身子,只好略說幾句話,便告辭道:“母妃,您好好休息,我明早來請安。”
現在並不適合多說,儀華也不想讓朱高熾擔心。就讓他早些回去。
朱高熾走後,道衍給儀華看了脈。只說了一切平安,需要多多靜養之類的話,也告辭離開。
同來的幾名良醫、醫女見狀,自跟著一起離開。
這中,朱棣許是有什麼話要單獨與道衍說,也一聲不發的走了出去。
等朱棣去而復返時,儀華巳披了件藕色長衫,用一隻白玉簪子挽起頭髮,靠在床頭的背枕上,食了一些清粥,正由阿秋侍候她服湯藥。湯藥實在辛澀難嚥,咬著牙關,勉強飲道第三口,胸口噁心的緊,一股酸水直往上冒,她終耐不住“哇”地一口吐了,連藥帶食,弄得一地狼藉。
阿秋不顧髒亂,忙放下藥碗,為儀華擦拭。
一番收拾後,儀華氣喘吁吁的重新倚回床頭,就聽一個腳步聲走近。她睜眼,見是朱棣,又垂下雙眸,也一併遮去了眼睫下隱秘的微顫。
方才那一幕,同儀華冷漠的眼神,讓朱棣心下不禁一搐,竟微微泛疼。
“下去。”他閉上眼,出聲遣退。
儀華一連兩次昏倒,都是與朱棣獨處的時候,阿秋難以放心,但畢竟無法忤逆他的意思,只能收撿了藥碗下去。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極了,靜得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到。
“你……”朱棣沉默了一下,側身坐到塌邊,問道:“噁心的這麼厲害?”
儀華睜開眼,眼裡平靜無波,聲音也清清冷冷:“還好,只是一天沒用吃食,方才服藥才困難了些,謝王爺關心。”說話時,她並不吝嗇笑容,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襯著她一張白淨的臉頰,很是恬靜。
這樣冷淡的語氣,卻又不失應有的恭敬;明明是拒人千里之外感覺,卻又讓人挑不出問題。朱棣雙眸一暗,有深深地無奈劃過,他道: “先前本王問過道衍大師,你以後情緒不可過激,心緒平和方可養氣。夏日山間,也不燥熱,最適合養氣安胎。這本王也與大師商談過,他說你再休養三四日,就可去燕山別莊了。”看著儀華蒼白的面容,說著話,心頭那股無名火漸消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