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黎明,謝朗看著陸元貞和三百名習有武藝的精兵換上丹軍軍服,想起一事,忙從鎧甲上取下麒麟片,遞給陸元貞,道:“小陸,你帶上這個。”
陸元貞微笑著拒絕,“我是去偷襲救人,哪及得上你危險?”
謝朗面色一沉,道:“你留下,我去救人!”
陸元貞只得接過麒麟片,謝朗咧嘴一笑。陸元貞看著他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心中卻莫名其妙地湧上一絲傷感。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忽然會有這種“生離死別”的感慨,忙打起精神,匆匆走向平王。平王拍上他的肩膀,叮囑道:“你們自己要小心,能將人救回來則好,萬一救不出,不要硬來。”
陸元貞道:“王爺,欒家溝是最重要的一戰,待在那處與郎崢的隴右軍會合,拖上七天,大局必定。”
平王默默地點頭。
謝朗忽然大步過來,右拳擊出。陸元貞微愣,旋即握拳與他對擊,正是二人自幼時起許下承諾時的慣用動作。
平王心中一熱,猛然握住二人手掌,凝望著他們,輕聲道:“好兄弟。記住,活著回來!”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射到姚家寒最高的銀杏樹上,陸元貞回頭看了看平王和謝朗,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如陸元貞的安排,殷軍在姚家寨堅守了兩日,“潰敗”至漫津關。
漫津關再戰三日,殷軍不敵丹軍強大攻勢,向欒家溝撤退。
謝朗率著驍衛軍斷後,凝望不遠處緊逼而來的丹軍,又遙望空中被夕陽染得瑰麗無邊的浮雲,心底忽然湧上一絲憂慮:陸元貞去救柔嘉和薛蘅,已走了五日,難道現在還沒有得手?
丹軍步步得勝,士氣正旺,追得極緊。謝朗與驍衛軍拼死攔阻,估計平王已率著主力退至欒家溝與隴右軍會合,才繼續裝作不敵,領著驍衛軍退向欒家溝。
快至欒家溝,謝朗微鬆了一口氣,卻聽己方陣營內戰鼓急擂,竟是拼死抗敵的指令。他悚然一驚,正不知發生了何事,徐烈已率兵馳到,滿頭大汗,道:“形勢不妙!隴右軍還沒有趕到欒家溝!壕溝工事都沒有挖好!”
謝朗失聲道:“什麼?!”
可等不及他細問,丹軍先鋒隊已然再度逼近。謝朗只得一咬牙,厲聲道:“兄弟們,隨我來!”說著回身策馬,殺向丹軍。
此時瞑色四合,暮光低垂。殷軍連續搏殺了數日,疲態盡露。他們原本指望著撐至欒家溝後,能好好歇整,由好整以暇的隴右軍應戰丹軍。可此時不但不見隴右軍出來接應,主將還下令再攻,他們只得打起精神,聲嘶力竭地吶喊,回身殺向丹軍。
欒家溝小村莊內,平王氣得髮指眥裂,激動地來回走著,怒罵道:“郎崢貽誤大局,誤國誤民,萬死不足贖其罪!”
裴無忌終究已年近不惑,經過幾天的搏殺,顯出疲態。但此時陸元貞不在,謝朗和徐烈等人正在阻擊丹軍,他只得撐起精神,勸道:“王爺,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守住欒家溝。郎崢之罪,日後再行追究。”
平王收住步伐,嘆道:“別無他法,唯有死戰。”
他悲壯的語氣令四周將領們齊齊低下了頭。裴無忌強行提起真氣,重新披上戰甲,喝道:“弟兄們,和丹狗拼了!”
看著將士們衝將出去,甚至那些受了輕傷的也不甘人後,平王心中一痛,彷彿體內被生生的剜去一塊似的。他喘了一口氣,取過鼓槌,大聲道:“弟兄們!今日就以我等的熱血,撒遍國土!”
說罷,將戰鼓重重敲響。
這一日是四月二十三,天上的一彎斜月冷冷地照著大地,看著二十餘萬人在月光下廝殺,看著血流成河,染紅欒家溝的小溪,染紅茫茫平野。
殷國景安九年四月二十三,欒家溝大戰,郝十八陣亡,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