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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斜照,容輝一頭鑽出長虹,已在一座巨丘上空。看清石像生和碑文,竟是“茂陵”。盛夏時節,憑空遠眺,看清四周平原茫茫,鬱鬱蔥蔥,才相信到了“關中”。回憶地形,西安古城就在東面三萬裡外。待火鳥、貓熊、雪雕和碧霞先後浮出,便讓碧霞騎上貓熊,興夜趕入城,在“一品堂”傳訊報過“平安”,方知除服禮剛過。
夜市已禁,明月高懸。別院後屋,貓熊、火鳥和雪雕吃飽喝足後,已各自歇下。東書房裡,素紗燈前,容輝泡了個熱水澡,換了身青綢直裰,端著茶站在沙盤前,一顆心直往下沉。輕啜一口熱茶,深深呼吸,緩緩敘說:“也就是說,‘宣同會戰’從二月開始,一直打到現在。音晷裡說,前線陣亡十二萬兵士,肯定遠不止這個數字。現在新君即位,要是追究責任,恐怕我難逃干係……”
碧霞也剛出浴,淡掃蛾眉,只將長髮綰了個纘,穿了套鵝黃色齊胸襦裙,站在沙盤對面說:“我仔細問過,這已是第三陣!”
容輝凝視沙盤,找到大同,忙不迭問:“那什麼是第一陣?”
碧霞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啜一口,緩緩敘說:“那十萬戰俘並沒逃進大同,才到大同城外五萬裡,就被堵住了,只好紮下營寨,堅守待援。接著雙方几十萬人先後趕到,反覆爭奪糧道,包抄突圍,膠結著打了一個月。朝廷投入兵力五十萬,青城不過二、三十萬人。再加上那十萬戰俘漸漸恢復過氣力,草原騎兵就主動撤走了。”
“三十萬對五十萬……”容輝想象得出,連忙追問:“那,第二陣呢?”
“第二陣,又是我們挑起的事。”碧霞指向陰山北麓,緩緩敘說:“蕭采薇他們入關時,還不到四月。然後華山、恆山、泰山三派聯名發下英雄帖,邀天下高手,進草原阻擊運輸隊伍。三派掌門各率高手,卻先進了草原。大同出兵三十萬,佯攻青城,牽制草原騎兵。三派掌門果然非同凡響,藉助我們先前佈置的大陣,將車隊全殲在了陰山北麓。五月份傳回訊息,據說飛箭全毀,千里沃野化作了一片焦土。接過沒過幾天,帝君駕崩。前線軍心大亂,只好退回固守。據說在撤退途中,損失極大。”
容輝邊聽邊想,看著沙盤深深呼吸,片刻後才問:“那現在,就是第三陣?”
“不錯,而且是決戰!”碧霞指向宣府說:“這幾個月間,草原西路軍沿黃河攻擊前進,在青城集結,直逼宣府。據說鐵蹄過處,十室九空。如今連營兩百里,勢要取宣府而直搗黃龍。朝廷重新啟用姬勝為徵虜將軍,調集後、中、左、右四軍都督府,共一百二十萬大軍,在新河口、新開口、萬全右衛、柴溝堡一線築防。現在,草原大軍圍點打援,正猛攻新開口……”端起茶輕啜一口,搖頭苦笑:“怎麼,你還準備上前線嗎?”
容輝點頭承認:“是啊,我既然回來了,總是要去徐州覆命的……”桌邊燈前,端起茶輕啜一口,仰望承塵,緩緩吐出一股熱氣:“我當年在這裡放了艘船,這次就乘船回去。路過徐州時,順便把差事交了。覆巢之,豈有完卵。若得指令,沒準真得上宣府救國。”
“嗯,那艘船還在。”碧霞點頭應承,坐回位上,微笑調侃:“你那位道侶四月份就離開宣府,回光州去了。怎麼,不順便把新娘子接回去?”
容輝心裡一跳,連忙移開目光,搖頭訕笑:“大戰之下,國喪期間,結道侶時不可能了。反正聖旨上又沒規定是年份,能拖一年,就拖一年吧。”深深呼吸,橫下心商量碧霞:“你的傷勢,需要調養。沒事的話,還是去我那住吧。我在屏山修了座宅子,還算清靜。”
碧霞心慌意亂,莫名其妙。臉頰發燙,趕緊低頭。貝齒輕咬紅唇,嘀嘀應了聲好,又問容輝:“什麼時候起程?”
翌日朝陽冉冉,渭河上法舟起錨,順流東下。兩人檢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