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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一片花海,幾千萬朵剪下的海棠花堆成了個很大的花床,秋璇側臥其上,一身水紅的綢裝,大半都沒入了花瓣之下。她一手微搭胸前,玩把著一隻琥珀杯,一手枕於香腮之下,懶洋洋的支向前方。更有意無意從裙下花上露出一截脛骨豐妍,粉雕玉砌的素足,真是海棠含露,春睡未足,無一處不撩撥人的無限情思。
她看到卓王孫皺眉的樣子,臉上笑容更甜,招手道:“請閣主過來。”
卓王孫也沒說什麼,走過去坐在花床上,秋璇半喜半嗔,纖手支頤,輕輕嘆了口氣:“等了好久,還以為閣主不會來了。”
“丹書閣接蒼天令,只有你不曾去。”他淡淡的道。
秋璇笑出聲來,輕輕舒了下腰肢,輕輕道:“病了,怎麼能去。”
卓王孫冷冷注視著她,道:“病了?什麼病?”
秋璇順勢將滿滿一杯的酒遞上來。那酒色也正如秋璇的衣衫,紅的詭異無比。卓王孫看都不看,一口飲盡。秋璇附在他的耳邊,膩聲道:“一種讓太昊清無之陣完全失效的病。”
太昊清無之陣,是華音閣四重防禦之一,也是太古以來,最為著名的蠱毒之陣,在《蠱神經》中排名第一,卻已失傳江湖數百年。華音閣多方蒐羅,方才保留一脈,又經過數十年的研究,才讓之能重新運轉。
這個陣法,既是華音閣守衛的重要關卡,也是閣中的不傳之密,更是四重防禦中最為核心的一部分。其中佈滿奇蠱異毒,相生相剋,威力無比,甚至可以到了生殺自如的地步。而陣法隨星象運轉,毒性也變化不定,敵人一旦踏入,絕難生還,更不要說破解了。而蠱陣的解法,只有每一任閣主以及負責此陣運轉的人才會知道。自宋末太昊清無陣開始運轉以來,從沒有被破壞過,而此陣一破,就說明敵人已突破了最後的防線,數百年來,號稱武林禁地的華音閣如今竟被人侵入了核心,此事何等重大!秋璇作為陣法守護者,自然難辭其咎,其罪責也非削職降級能夠打住的。然而她卻絲毫不在意,只輕輕鬆鬆的說了出來,宛如這也是她喃呢情語的一部分,而後微笑著看卓王孫的表情。
卓王孫的神色並未有絲毫改變,道:“你現在知道病症的來源沒有?”
秋璇低頭,又斟了一杯酒,握在手中微微轉動著,她注目嫣紅的酒汁,臉色也更加嬌媚,柔聲道:“我以為,就和傷風一樣,總是要有風,才會傷。而有人剛剛一進入閣中,太昊陣也就被侵入了。這傷風也傷得未免也太巧了一些吧。”
卓王孫淡淡道:“你說吉娜?”
秋璇好像不勝酒力,輕輕扶了扶額頭:“這我可看不清了,總之,那人在兩個時辰前進入迦耶索道,然後渡過霜鈺湖、莫支湖、最後進入太昊清無陣。好笑的是,這些傳說中絕無人能破解的陣法,好像一刻之間也都病了似的,連警戒都沒有發動。”她微蹙秀眉,將手中的酒盞舉起,微微沾唇,又推到卓王孫面前,盈盈淺笑道:“先生何不再飲一杯?”
卓王孫輕輕將酒盞推開:“這就是你找我來的目的?”
秋璇蹙眉道:“這算什麼,比起我要請先生喝酒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卓王孫淡淡笑道:“你可知道失守太昊陣的罪責?”
秋璇慵懶的支起身子,彈了彈髮際的落花,漫不在乎的笑道:“什麼樣的罪責,也得讓先生陪我喝完酒再說。”她說著一轉身,輕輕靠在卓王孫肩上,伸出纖纖玉指,在酒盞中輕輕一點,然後纖指放到卓王孫唇邊,眼波卻如春水一般化了開去。
秋風淡淡,捲起滿地海棠,宛如落了一場紅雨。而這滿天落紅,起落無聲,彷彿也為她奪目的豔色而退避。
卓王孫不去看她,從她手中接過琥珀盞,昂頭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