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
月兒說到此處跪下來哭道:“老爺,老爺!胡婆子實在是實打實的刁奴!話裡話外擠兌姨娘不是一次了!過去我跟著,她不敢太囂張,大概是怕我告狀,這次姨奶奶去的急,沒跟我打招呼就跑了過去,胡婆子說話的時候,四下裡只有夫人的幾個陪嫁,她是掐準了姨奶奶性子軟,不愛惹是非,肯定不會跟您告狀,各種難聽話全都說出來了!我正好追過來,躲在樹後,這才聽了個清清楚楚。老爺,老爺,您看看,這個家都變成什麼樣子了?您在不管,只怕姨奶奶要被人作踐死呢!”
連瑜只覺得太陽穴砰砰砰地跳,告訴外頭跑腿的男僕先去打探燕惜惜的去處,一有訊息立刻報過來,一面匆匆忙忙地跑回到芳姐那裡。
芳姐也病了好幾天了,她生病,方雲清當然不敢不管,太醫請著,只是藥吃了幾天,情況卻一直不見好。連瑜一進門,便看到瘦了一圈兒的芳姐躺在床上,他緊走幾步趕上前來,卻聽芳姐澀聲道:“瑜兒,你說我出家好不好?”
連瑜大吃一驚,急道:“你說的什麼話?好好的出什麼家?”
芳姐垂淚道:“老爺夫人走的時候,我就該跟了去的,只是那時候你還小,我想著好歹也能照顧你幾年……如今你金榜題名了,做官了,老爺跟夫人都沒享受到一天這樣的好日子呢,我一個老妾在這裡享福算是怎麼回事兒?便讓我出家去吧,每日裡吃齋唸佛給老爺夫人祈福,我心裡頭也好受些!”
連瑜被芳姐說的難受,到這個時候他哪裡還不明白月兒的話絕對沒有半分虛假,能把芳姐逼到這個份上,可見胡氏說的話有多傷人。他伸出手,把芳姐的手拉起來,放在自己臉上,輕聲道:“我是誰呢?芳姐,我是你的兒子啊!你眼裡頭只有父親跟母親,沒有我麼?你要丟下我,讓我孤零零地享受這世間的富貴榮華麼?芳姐,你一點兒都不在乎我麼?”
芳姐聽到他這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沒有,我沒有不在乎你,我沒有想要丟下你,我只是覺得我沒用,幫不了你什麼,整天就只會給你拖後腿……”
連瑜跪到了芳姐的床前:“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道理?何況我的親孃一點都不醜,你是這世上最疼我最愛我的人,我拼命讀書是為了誰?我拼了命的往上爬是為了誰?我做生意賺那麼多錢是為了誰?芳姐,父親跟母親都死了,你是在這世界上連瑜這個人最深的牽掛。沒有你,連瑜不會來到這世上,沒有你,我早就被那些人一把火燒成灰了!咱們家最艱難的時候,你有什麼吃的喝的全都先緊著我,家裡的那群母雞一年到頭能下幾百只蛋,你要麼煮給我吃,要麼拿去換了日用的東西,從來不肯嘗一口;你從早到晚地做針線,一個人挎著籃子走十里路到鎮上拿針線給我換筆墨……芳姐,你說你幫不了我什麼?你竟說你幫不了我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傻話啊!”
連瑜一開始還是好好的說話,說著說著不禁也流下淚來,這個女人為他做得太多太多,而他對她的關心卻那麼的少,而且越來越少,自己整天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好幾天都見不到芳姐一面,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芳姐早被連瑜說的泣不成聲,她伸手把連瑜拽起來,緊緊摟住她的兒子,嚎啕大哭。她一向膽小而懦弱,從來都把兒子當做一切,所以當有人告訴她:你總是給你兒子添麻煩,你的身份讓你的兒子蒙羞,你一個小老婆不要擺婆婆的款的時候,她徹底崩潰了……在這之前,她就已經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似乎越來越沒價值:她唯一擅長的的就是做衣服,當兒子連衣服都不需要他做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些迷茫了……當時連瑜及時地發現了她的狀態,特特地換了她做的衣服,又勸她做一些東西拿出去賣。她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了一些,可沒等全部平復,晴天霹靂打下來:燕惜惜被兒媳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