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艦開了火。對轟中,江面上佈滿了煙和火。炮彈落到江裡激起的水花到處散開來灑在浪頭上。
已近正午。“打起來”的訊息傳到二十三軍指揮部時,陶勇軍長正在吃午飯。參謀處長賈鴻鈞放下電話聽筒,奔到陶勇面前,報告江上開戰的情況。
“我們的人有無傷亡?”陶勇問。
“二○二團當時正在團部開會,炮彈打過來,團長鄧若波和參謀長王保哲當場犧牲,團政委陳堅負傷,還有40多人受傷,包括老鄉。”
陶勇一聽,擱下飯碗,猛地一拍桌子,筷子震到地下。這意外的訊息使他的情緒變得難以控制。渾身顫動著,滿是突然起來的寒噤。
這是他熟悉的兩個團的領導。尤其是團長鄧若波,其英勇機智不亞於自己。他曾三次負傷,仍是打衝鋒的好手。二十出頭的年紀,就當上了營長。1944年參加淮安車橋戰鬥,鄧若波率領一個營的兵力,巧妙地突入有500多名日寇和偽軍駐守的土圍子,炸燬了敵堡,將敵人分隔成數塊,又親自端起刺刀,與頑敵展開了肉搏,和戰友一起,刺死了80多名敵人,迎來了後援部隊。1946年,在著名的蘇中“七戰七捷”中,已經升任團參謀長的鄧若波,在緊要關頭,親率預備隊投入戰鬥,指揮兩個突擊排,悄悄迂迴到敵人火力點背後,搭起人梯,越過高牆,上了屋頂,居高臨下,向敵人投擲了一堆手榴彈,炸得敵人血肉橫飛,迅速開啟了一條通道,使後續部隊衝進宣家堡,活捉了敵少將師長鍾雄飛……
開國之前,長江上的炮擊事件(7)
鄧若波就是江南一帶的人,他還不到30歲,就在前兩天,陶勇見了這位青年團長,還跟他開玩笑說:“你馬上就可以衣錦還鄉了!”鄧若波滿眼是笑:“終於就要打過長江了,我請軍長到家吃狗肉,喝花雕!”陶勇也樂了:“哎,吃狗肉要喝烈酒,怎麼能喝娘娘酒!”
可是以後再也看不到這個眼裡總是閃著晶亮的光的勇士,再也看不見他受了批評也會哭,但只流淚總不出聲的那副窘迫可愛的樣子……
就在上午,陶勇還接到過馬團長請求開炮轟擊的電話,但他考慮到此事涉及與外國關係,認為還是暫不開炮為好,等請示野戰軍粟裕代司令員再定。早知如此,真不如早開炮!
他咬緊了牙關,免得自己罵得太兇:“豈有此理!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你英國軍艦敢在我鼻子底下挑釁,膽敢殺我的官兵和老百姓!”他環顧房間,卻茫茫然,他真想抄起槍支跑上江堤,朝著英艦開幾槍,或者抓上幾個洋鬼子就地處決!但這一刻他只能抄起電話,直接找葉飛司令員說說。
葉飛的心思跟陶勇一致,雖然中央軍委對是否炮擊英艦和如何掌握炮擊分寸的指示尚未下達,葉飛受陶勇情緒的感染,斷然下令:“開炮!給我狠狠地打!”
當陶勇將葉飛的命令火速傳達到師團時,炮六團報告:“我們已經打了!”
“好,給我狠狠地打!討回血債!”
當憤怒找到地方發洩的時候,陶勇已經平靜下來。一個英勇善戰的指揮員不可能總受情緒的擺佈,他可以衝動一時,但決不會總是信馬由韁。他的力量在於控制全域性。陶勇給六十八師師長張雲龍打電話,要他迅速趕到二○二團,重新配備領導班子,振奮士氣,化悲痛為力量,必須在當天晚上發起的渡江大戰中,讓這個具有光榮傳統的主力團照樣成為主力團,打出威風來。
炮戰開始以後,英艦雖利,但畢竟“寡不敵眾”,在江岸密集炮火的轟擊中,紛紛中彈,艦長卡扎勒海軍上校負傷,炮彈的碎片把艦上的最高指揮梅登中將潔白的海軍服也撕裂了。幾十名水手棄船登岸。“倫敦”號和“黑天鵝”號帶著累累彈孔和傷痕潰駛上海。
據英國海軍情報部門統計,“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