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難得坐齊吃個午飯,胡嫂做了一桌子菜。胡嫂在訾家做了幾十年保姆,兒子愛吃什麼,女婿愛吃什麼,她都記著。今天的菜也全是按照各自的喜好準備的。
許哲民愛吃肉,訾嶽庭愛吃素,許彥柏是雜食客。至於這位徒弟,吃什麼都一個表情,看不出喜好來。
反正是外人,胡嫂也不像自家人那樣待見他。
吃過午飯,訾崇茂回屋午休了。
許哲民有事要回院裡一趟,只能晚上開席再過來。下午老宅來了幾波客人,都是來賀壽送禮的,訾嶽庭和寧遠鵬輪流接待,許彥柏就負責沖茶泡咖啡。
好不容易清淨下來,訾嶽庭尋了個空檔到院子裡吸菸。
許彥柏不知什麼時候跟著他出來了,站樹蔭下問:「小舅,林悠晚上來嗎?」
壽宴的邀請名單都是訾崇茂親自交待的。當年林國棟是為了救訾硯青才犧牲的,這份恩情一直懸在訾家房梁頂上,沒落下來過。無論是當年林悠來錦城上學,還是林文彬手裡的工程,訾家都是能幫則幫,包括讓林悠和許彥柏兩人談朋友這事,實際也是訾崇茂拿的主意,交付給訾嶽庭去辦而已。
請柬下交到林文彬手裡,老爺子八十是大壽,他們一家人應該都會來。但訾嶽庭沒給許彥柏肯定的答覆,只說也許。
這會兒,兩人誰也不知道對方存著什麼心思。
訾嶽庭問:「你們單獨出去過嗎。」
「我約過她,她說單位有事。」
許彥柏在瞎琢磨,「……派出所有那麼忙嗎?」
訾嶽庭擱心裡算了算,他們又單獨見了幾次。
報案一次,銷案一次,再後來聽課……數不清了。
訾嶽庭意識到事情難辦。如今不單是給許彥柏牽線,自己能不能摘乾淨都是問題。
遂想,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他自己孑然一身,不介意沾親帶故,但不能耽誤了林悠,該想個法子讓她放棄才對。
訾嶽庭提醒了許彥柏一句,「你再不抓緊,小心被人追走了。」
這話說的當然不是自己,而是那位上門獻殷勤的師哥。
到了四點半,差不多要動身去酒店,訾崇茂換上新唐裝下了樓,神采奕奕,經過訾嶽庭身邊時,不經意問了句:「你不去接肖冉過來?」
訾嶽庭答:「她自己來。」
老宅外,三輛車並列停著。
許彥柏今天也開了車過來,敞著車門在放冷氣,「姥爺,你坐誰的車走?」
寧遠鵬以為老爺子肯定會跟他,早備好靠墊茶水,誰料訾崇茂一聲不吭地就朝路虎車走去。
訾嶽庭心裡清楚,老爺子上他的車,不是親近的意思,而是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車裡溫度還沒降下來,訾崇茂便開始鋪長篇。
「當初你們結婚的時候,肖冉身體不好,說等五年。你們年輕,五年不算什麼……可現在這都幾年了?再下去,我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住了。人家說八十不能辦酒,要等九十再辦。擺了酒,人就差不多要走了。」
訾嶽庭趕緊道:「爸,你身體硬朗,不必想那麼多。」
父子倆大半輩子沒交過心,邁入朝枚之年,想跟兒子說幾句心裡話,一點不過分。
訾崇茂也不怕兜這個圈子,「我對你媽媽,是一點遺憾都沒有。治病,該花的錢都花了,該找的關係也都去找了,錦城最好的醫院,跑上海給她請的專家……可病治不治得好,始終都是造化,聽不得我。老太婆臨走前還在數落我的不好……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對你媽不好?」
提及曹月仙,訾嶽庭知道老爺子這番話是認了真的。
曹月仙過身已有七八年。家裡辦過白事後,除去清明掃墓,都甚少提到她。就